过去的快乐片刻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浮过眼前，虽然知道人生很苦，但偶尔的幸福也让凌薇不忍离开和放弃。此刻，她只能保佑，愿自己和亲爱的朋友们能够顺利度过高考，章可依能够早日摆脱心的煎熬。
第八十九章
四月如期而至。
天朗气清，树叶葱绿，校园里的花也开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让熬过漫长寒冬的人脱下了厚衣换上轻装，明媚的日子里好像一切都重生了希望。
这本是凌薇最喜欢的时节，是出门不用打伞也不觉得被太阳晒得难捱的好时候，但今年因为有了高考，生活好像不再允许她停下脚步享受烂漫和美好。
“这次五校联考很重要，有去年参与过高考命题的老师在组委会，希望大家好好准备，把它当作对二轮复习的一个成果检查……”
接连不断的考试对高三生来说早已麻木，不管是市调研考还是平时的模考，早已不再新鲜。
周五下午，大家像往常一样把桌子清空，然后反向放置，不知这一次又是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知这一次又会有哪些字符公式被留在桌面上。
凌薇在门口张贴的考试安排上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后就离开了，有一丝惆怅。
妈妈中午打来电话，询问她备考的情况，听到母亲说只要她“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一向报喜不报忧的凌薇嘴上说着一切都好，但挂掉电话后心里还是有些苦涩。
小天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中考了，舅舅舅妈对他的期望很大，从一日三餐到茶水牛奶都看得出他们的用心。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比之下爸妈的无条件信任理应让凌薇感到踏实和安心，但在某些片刻她还是很想有家人陪在身边，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和一个温暖的拥抱。
谁让高考这么难熬。
周围的朋友仿佛都进入了疲倦期，生活少有意外的惊喜，按部就班的每一天让人看似积极努力，但暗涌之下的压抑也变得不言而喻。
“我妈好像发现了什么。”
李默尘的一条短信打破了她内心克制已久的平静。
“什么什么？”
“她刚才说不让我用手机了。”
“那你现在？”
“我拗不过她，说这次考完试再给她。”
“好吧，也没关系，时间越来越紧张了，她关心你是应该的。”
“嗯，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还有，我把咱们的短信要删一删了……”
凌薇的情绪按钮好像忽然被触动到了，她不由得生气起来，隔了两分钟用理智回复，“好，删吧。”
她怎么舍得他删？
只能存两百条消息的收件箱里，有一大部分都是李默尘的名字。
这些精挑细选后不舍得删去的留在了手机里，而删去的也并非代表她不想留下。
自从发现收件箱必须定期清理以后，买了本子专门记录对自己有意义的消息。不管是真诚的祝福还是些许不合时宜的争吵，只要有所触动到自己的她都抄了下来。
除此之外，凌薇和李默尘经常会把好几个问题或好几句想说的话放在一条消息里发出去，既可以省空间也可以省钱，这是他们俩的小秘密。
可是，他现在要把它们都删掉了。
凌薇的不舍，可以理解。
感觉为先的人活的细致、有情调，但往往不够通透。他们所费尽心思保护的一切在别人眼中可能只是无关重要的细节。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人们总是这样说。
可人们也说，“细节决定成败。”
“高考完了就可以换手机了，到时候买一个大容量不用删短信的，都存你的。”李默尘察觉出了凌薇的不悦，想安抚她。
“好，我可记着呢。”
联考的题目难度果然很大，走出考场的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一边骂着出题人变态一边嚷着高考完蛋了。
凌薇考的也不好，但她不想说话，转角遇到莫晓冉满脸通红，想打招呼但对方眼神逃避的离开了。
刘潇潇走了上来。
“她怎么了？”凌薇问。
“你刚才没看见吗？所有人都交了她还在写，老师硬是拿走了，边角还扯掉了一块。”潇潇凑在她跟前小声说，“老师还说要取消她的成绩。”
“不会吧，我刚急着上厕所，一打铃就出来了。”凌薇不可思议，“不会真的取消吧，一百五十分啊，虽然这次是数学很难，但是她的水平考个一百二没问题吧……”
“我也不知道，后来她就在那求老师来着，可能也是着急吧，都，都哭了。”
凌薇看着晓冉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天平不知该落向规则幸灾乐祸还是偏向友情为她心疼。
“还好还好，不是高考。”她只能这样回应。
凌薇懂得莫晓冉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本想安慰的话都删减了，何况她自己都一团糟糕。
第二天上午的文综考试，莫晓冉没有来。最后一场的英语考，也没有来。
监考老师在考生名单里找到她的名字写下：高烧住院，缺考。
同学们都知道这次考试的非凡意义，因为市文科状元一般都在五校联考的排名结果中露出苗头，而莫晓冉作为南中最大的希望居然生病缺考，这对于普通成绩的人来说可能无所谓，但对于二三名的人来讲，就变成了一个莫大的机会。
张晓倩很珍惜这个机会。
“你知道莫晓冉她怎么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身体不舒服吧。”凌薇回答。
“哦哦。”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数学真的太难了，其他的还好，不过我文综选做题没时间写了，答得都很简单。”
听到张晓倩这么讲，凌薇还是很开心的，至少她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发挥得好就说考的不错，发挥的不好也坦然告知。
“你呢？”晓倩问，“我觉得你好像最近两次小考状态都不是特别好。”
“原来你也看出来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很慌张，很多题都马虎大意做错了。”
“我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多心，我之前数学选择和填空前几道也总是错，一个就五分啊，两个就一道大题了。后来雷老师跟我讲，可能是我太自信了，觉得这些题太简单就忽略了，他建议我每次考试做完选填以后回过头重新再做一遍，我试了几次后就好多了。”
凌薇很久没有听到张晓倩主动说这么多话了。
张晓倩说完也觉得很意外，她承认对于莫晓冉在眼前这场已成定局的排位赛中选择退出抱以侥幸和窃喜，但她并无恶意。
“好像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会注意的。谢啦。”
张晓倩也因为自己的分享被人接纳而感到喜悦，“没关系。”
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晓冉为何缺考，但凌薇的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因为身体原因。
“你还好吗？”
“考完了是吗？”
“嗯。”
“英语和文综难不难？”
“英语阅读理解的生词有点儿多，我最后选不出来蒙了两个；文综大题的出题方式比平时刁钻了点但知识点还是那些，哦对了，文综选择题问的都很简单但答案一点都不好选，尤其是历史……”
电话那头的一片沉默，“罢了，也不过是一场考试，你别介怀。”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是说我没生病。”
“我猜到了。”
“所以我也不想多说了，也懒得跟别人解释，明天去学校肯定又要被问一圈了。”
“你爸妈说你了吗？”
“没有，我昨天回家饭都没吃，进了卧室就哭，他们都被我吓住了，今早也没叫我起来吃早餐。”
“还好老师也没说什么。”
“他们肯定特别失望……我今天也不好受，躺在床上躲进被子里，我是怯懦的，如果那个结果很糟糕那我宁愿全都不要了，这样被骂起来也心安理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
“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后悔？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没有。”
“那就很好。”
第九十章
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晓冉后悔了。
因为太过着急她甚至忘了写上姓名学号在试卷上，课代表拿着一张残损的试卷在讲台上说，“谁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