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扑刺被准备多时的景深躲过了,连着回挥的第二下也落了空,但那刀轻飘飘地带下一缕中间断开的头发,又照见了景深勉强躲过的冷汗。
“姑姑.....”顾忌着屋子里她以为熟睡的季书央,景深小声的劝阻道,“把刀放下,姑姑....”
以前姑姑发病的时候,她都事先藏好了尖锐物品,只有今天出现了疏忽。
谁能想到会这么凑巧......
景易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控制自己接下来的举动。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景深一步步往后退,再到景深后背抵住墙,正如往前无数次避无可避,她放弃地缩在墙角,脑袋里一片空白,唯一想的只是如果还有下一次......
她一定要全程压在央央上面。
季书央正站在景易身后,手里握着扫帚上拆下来的木棍。
刚才她缩在门后,景易手里那把刀反射的月光冰凉地触及她的眼睛。
电光火石一刹那,季书央隐约明白了景深举动的真正含义。
果然深深只是一只善良可爱的小猫咪。
在此时危急的情况下,她竟然美滋滋地傻笑着,心里回忆起不久前压着深深啃咬的美妙滋味。
虽然中间有一些不满意,但是总的来说,她还是挺攻的嘛。
所以就在和景易紧张对峙的同时,景深和季书央都满脑子黄色废料。
果然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反应过来的季书央一边毫不犹豫地快步走上去,顺手抄起立在墙边的扫帚,一边甜蜜蜜地如是想到。
她隔着背对自己的景易,看见深深恐惧的表情,和裸露皮肤上除了自己不久前弄出来的伤,登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举起棍子就往那恶毒老太婆(其实也没有那么老太婆啦)景易后脑勺上劈。
后来每每想起,季书央可以保证,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情实意地怨恼不让自己学跆拳道或者传统武术的母亲过。
就算是击剑也好啊,这样就不用轻飘飘一棍下去,景易僵硬地转头,面无表情不痒不痛地看着她。
季书央:.......
她对景易挥挥手,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好?”
景易被后脑勺的疼痛惹得更加愤怒,转过来后没有一点停顿,举起刀就往季书央那边砍。
等了半天没感受到新伤的景深抬起头正好看到了这个画面。
她的淡然与无所谓在对上季书央脸上懵逼表情的那一瞬间尽数崩塌。
为什么不听话啊央央?
下一秒,季书央和景易眼前同时被一片血红占满。
季书央还感觉到有人挤到自己身前,软软的头发轻轻拂过脸颊,那人身上还有自己的气味。
她下意识扶住对方,碰到衣料的同时沾了满手温热的液体。
深深的后背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
她的血溅在景易脸上,刀咣当落到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景易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身,被愤怒填满的脑袋里渐渐空出一片清明的境地,却又渐渐被恐惧和混乱的画面与声音占领。
那是真实存在却如噩梦一般不真实的记忆。
记忆里的自己像现在的景深那样倒在某个人怀里,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那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重复喊着“阿易”“阿易”,仿佛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有眼泪如夏夜的雨点,沉重地打在她的手上。
不要哭.....
她当时应该想这么说。
可是当时究竟有没有说出口,景易似乎已经忘了。
景深再次软倒在季书央怀里,就像不久前在床上的那一次。
只不过这次带上了血,而季书央动作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羞。
景深感觉到了央央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自己垂在地上的手心里。
她挤出一个笑,“不要哭呀,央央。”
带血的手吃力地抬起来,轻轻颤抖着拭去了季书央的眼泪。
她曾经羡慕着季书央纯粹的笑容,而她现在也能笑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要哭呢....
季书央看着怀里景深那个勉强的笑,其中安慰的意味怎么看都像永别。
“深深.....医生....我们去找医生....村里有没有医生.....村里一定会有医生的.....”
她把景深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就像不久前那样,她们如此亲密无间,不管有没有误会。
景深用最后一丝清醒阻止了她,“村里没有,没有医生,上山去,去找白云晞。”
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善良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不伤害到央央。
听话呀,这次一定要听话。
景深这么想着,卸下力气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她。
季书央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
但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听话的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景深这么要求,季书央抱着她奔入漆黑的田野,一刻不停地向着最初停车的树林跑去。
她第一次发现景深竟然比看起来的样子还要瘦,就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自己抱起来也很轻松,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人硌人的骨头。
她依稀记得有谁说过,所有不合常情的事与物,背后都有不堪言说的原因。
这村子藏在大山背后,阴影之下有太多不堪。
后来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曾经面对的事情有多么艰难。
景深倒在副驾驶座里,灌了铅似的眼皮不住往下掉,像烈日下犁田的老牛,季书央哀求一句“深深别睡”,她就往上抬一抬眼皮,随之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就像上无聊的数学课打瞌睡,就算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谁又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提起精神来。
如果没有季书央一路上声音微微颤抖的碎碎念,景深也许在最开始就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就像学渣放弃听课那样,一劳永逸地闭上眼,自此再也不用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可是她才刚刚学会笑,她想要央央看见自己更多的笑容。
季书央伸出一只手握住景深沾满血的左手。
冰凉的触感分享着各自的恐惧,或许相互触碰能够稍微缓解。
季书央时不时确认景深的温度,还有轻微却让人安心的呼吸起伏。
“深深。”她又在没话找话地分散两人的注意,“听说新年的电影都很好看,有几部是我投的,影院送了票,第一场包场。”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景深,对方惨白的脸在月光下隐隐约约有了些抓不住的美感。
“我其实悄悄准备好了,等我们回去,就找个借口让你陪我去看那场电影,然后就是很俗套的跪地求求你做我女朋友啦,虽然非常狗血。”
她说:“但是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确信深深会喜欢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秘密。
“你会你喜欢吗?”
景深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越野车尽量平稳但是急速地在夜晚黑暗中背向村庄疾驰,这是她的首次逃离。
从前为什么没有人,而自己也从没有想过主动逃避。
或许命运在最初就定好了一切,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见现在的季书央。
景深弯着眼轻轻地笑起来,她回答:“一定喜欢的。”
季书央也许没有听见,但她早就知道了答案。
这是命运不可改变的安排。
☆、虽然我不怎么会写紧张画面
徒弟今年难得回来了一次,更难得地带了女朋友回来。
可是这么皆大欢喜的事情,孤寡鳏居空巢老人老二胡却有些笑不出来。
破烂小木屋隔音不好,震动幅度传播能力却是一顶一地棒。
想他一个清心寡欲的老年人,究竟做错了什么,才得被迫孤零零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年轻人激情四射的声响,身下的床板身临其境地颤动。
况且两人还特持久,老二胡忍了半天也没见消停。
他最后还能怎样?还不是只好一边唉声叹气地坐起来,一边穿衣服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为年轻人腾出空间。
小兔崽子就欠削,人小尘那弱如扶柳的模样怎么禁得起她这么整天折腾。
老二胡两步蹦下山,准备到山下随手拔两根人参,明天熬进鸡汤给可怜的小尘补补。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下山,一辆与当下画风不太符合的越野车扬起扑面尘土,一个猛刹正好停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