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86)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一路无话,如意心事重重,脑中先将与施蕊之间的恩怨从头至尾忆了一遍,又尽力猜想元齐将会怎么问自己,而自己又该如何做答,不觉中,便已踏入了福宁宫中。

及到寝殿门前,王浩只请如意一人入殿,留下梨花和小菊于廊下候着,如意转身打算推门而入之际,梨花乘王浩掩着,一把抓住她袖子,耳语道:“尚宫,就给陛下认个错吧,我和小菊不想回司正局再遭罪了!”

小菊见状也赶紧从另一边凑了上去,嘱了一句:“尚宫,可记着那妖态,昨日练的折腰步便很好,陛下见了一定会心软的!”

如意心里暗自嗟叹了一回,想来是也该替身边人多想想,便朝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低眉顺目进了殿中,行到元齐所在的侧间,却不进入,只在帘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妾叩请陛下万福金安。”

珠帘轻轻摇动,元齐并不太看得清伏拜于地之人,但她脸上半掩着的面巾上,那一对鲜亮的五彩鸳鸯还是瞬时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隐隐约约盯着看了多时,方挪了挪身子,让出半张龙椅,用手轻轻拍击光滑的紫檀椅面,柔声道:“和朕隔这么远做什么?进来罢,坐到这儿来。”

嗯?!元齐这一开口便惊到了如意,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不是来拿自己问罪的吗!心里满腹狐疑,口上更下意识道:“妾罪孽深重,不敢造次。”便先拿出了请罪的姿态来。

元齐却不接她的话,也并不去问她有什么罪,仍将指甲在身侧的椅面上划来划去,悠悠道:“怎么?还要朕站起来,亲自去请你么?”

这话很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但想着进殿前身边二人的期盼,如意还是恭顺地站了起来:“妾不敢,唯有从命便是。”然后往前迈了几步,掀起珠帘。

这一回,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那无比熟悉的夫君,正靠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一手支在案上正拔弄一串碧绿的翡翠佛珠,另一手则按在身边空出的椅面上,很是闲适的模样,完全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愠怒。

可不知为什么,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如意完全捉摸不透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才迈了一步,灵光乍现,他既然这般装模作样,那自己何不也假作配合?

心中思定,咧嘴一笑,便真拿出那练了几日的折腰步来,轻扭柳腰,走起步来存着修长的双腿,一揺一晃,双眸则泛出媚色,眼珠来回乱转,边朝着元齐周身上下窥去,边缓缓向龙椅走去。

元齐果然看呆了,手上也不再摩挲那佛珠,直着脖子问道:“令白,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司正局中有人难为你?怎么只这几日,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什么?自己苦练的折腰步这么不好使么?他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被打瘸了腿!如意一阵心寒,没有留意脚下,摇晃之间鞋面擦过金砖,一个踉跄,人歪着朝眼前的书案撞了过去。

“哎哟”一声,大腿正撞到桌角上,这一下子,倒是真痛得折了腰。亏得元齐严明手快,赶紧欠身而起举手托住她,然后搀扶到了龙椅上:“令白,你没事吧?”

“没,妾没事……也没有人难为妾,陛下不必多想。”如意尴尬无比,脸色也涨得通红,幸亏有面纱遮挡才不叫他瞧了去,边心中暗骂这什么鬼的折腰步,尽是些馊主意!边赶紧用手按住方才被撞到的地方。

“可是撞痛了?朕来罢?”元齐看在眼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替她揉按。

“别,不要,妾自己来!不不,妾其实没事的。”如意愈发警觉了起来,这分明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顾不上揉腿了,身子只如惊弓之鸟般向后缩去。

☆、梁如意芥蒂难除 魏元齐还契赎身

魏元齐勉强不得,只得悻悻地收了手,明明是三伏酷暑,却莫名觉脊背发凉,那日在如意屋中,她被自己无端质问,掀开面纱后冷蔑决绝的神情记忆犹新。

可今日,在自己眼前的她,却是如此的顺从,更还带着一反常态的惧意,叫他忍不住痛心起来。又记起贵妃日前之语,她说的一点不假,以如意的心性,就算是蒙冤被屈,也十有八九会全都认下。

心中轻叹一声,从屉中拿出了一个锦囊,举在手中,来回荡着,示给身边之人:“令白,你仔细瞧瞧,可还认不认得,这是什么物件!”

如意一眼瞥去,这锦囊好生眼熟,立时想了起来,里头难道不是自己当初被逼写给这昏君的卖身契么,二年之内,言听计从!哈,现在拿出来这是想要作甚什么打算!

心里瞬时有了百样不祥之兆,面上仍作怯怯之态道:“这是妾的卖身契,妾怎敢不认得?陛下说什么,妾就做什么,不可违逆半分!”

“好!你记着就好!”元齐将锦囊放到桌上,然后正色相告:“令白,那朕今日要你,如实回答朕问你的每一句话,不可有半字虚言,不可有半分假意,你可能践行前诺?”

原来如此!狐狸尾巴这么快就漏了出来!他故弄玄虚了半天,原就为了套取自己的口供!如意有备而来,无所惧怕,只点头道:“妾不敢蒙蔽陛下,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齐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略一思量,先发出第一问:“那令白,朕可开口了?你定都要说心里话?”低下头看了看两人之间的缝隙,用指节一敲:“你我明明坐在同一张椅上,你却为何要离朕这么远?”

这就是他要问自己的东西?如意毫无准备,先是不明就里,转而又品了品,这倒还真是个一语双关的好问啊,其实并不好答!忙先卖了个关子:“陛下当真要听妾的心里话么?”为自己争取些思考的时间。

这一句是故弄玄虚,却正触到了元齐的心思,他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道:“自是要听真话,你随意说罢,无论是怎么想的,朕都不会怪罪你。”

如意浅浅一笑,举手往额上一擦,吐了一个字:“热!”,随后舒开手掌,将上面的汗珠示与元齐。

“是,确实热!”元齐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拿起身边一把叠扇,展开替她扇起了风,似是随口又问道:“那朕再问你,这几日不见,心里可有想着朕?”

他今日问的怎么都是这么膈应人的话?想要供述直说便是,这究竟是想要另套什么话!如意有些烦闷起来,这一回的答话便没那么好听了:“陛下至重至贵,天下至尊,妾不配妄想陛下。”

“是么?”元齐面上有些僵,不过倒也不恼,继续替她扇着风:“令白心里没有想着朕,可为何,朕却每一日,每一时都在想着令白?哪怕是睡梦之中,都是你的音容笑貌,一刻也忘不掉。”说罢,不等她回答,伸手便想要去摘她的面纱。

“别!”如意一惊,身子后仰,交叉双腕,展开双掌死死地挡住了他的手:“妾容貌已毁,不敢污浊龙目,陛下若真怜惜妾,就请记着妾从前的样貌便好。”不管怎样,脸上伤既没好,她便不想给他瞧见。

“朕只是想看看那对鸳鸯。”元齐故作若无其事地用指尖弹了一下那素绫的下摆,扬了扬眉:“看上去,绣得还挺精致,你在司正局中日子过得不错罢?还有心思做女红,难怪想不起朕来。”

收回了手,却是止不住更阵阵心痛,她真的是什么心里的委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么!咽了一口唾沫,终是黯然伤心道:“令白,朕送你的玉容散,但凡没有被丢掉,如今也早已痊愈了,又何需这面纱,你何苦总要这般为难自己。”

如意有些忍不下去了,她本为德妃一事预备了满腹的说辞,如今却一句也没机会说出去,只见着元齐在自己面前矫柔作态,憋得煞是难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主动问起:“陛下,今日难道不是想审问妾,是如何逼害德妃娘娘的么?”

“啊,是。”元齐听她这么提起,像才方想起了一般,到面前的如小山般堆着的折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了那张讨檄文书,拍到她面前,板起了脸:“你不说朕差点忘了正事,来,把这封信抄一遍!”

如意拿过一看,自是大惊失色,这信必是有人冒了自己的名写给萃德宫的罢?难怪那日施蕊会如此丧心病狂,难怪元齐事后会误会自己!细细一想,前后的原委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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