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38)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京兆府不是成天上奏囹圆一空的么?那京中没了歹人,何来的意外?就算真有什么,陛下不能护妾么?”如意躺倒在他臂弯,伸手划过他的唇须,眼中泛出媚色流光:“从前妾去灯市,可一直就只有两个人的。”

元齐唇须一抖,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就算是明知她在故意激他,这一口气也实难咽下,好在御街就在宣德门外,巡街的官差数不胜数,一步之遥便是皇城司、龙禁卫,量京中暂还没有什么人敢对自己不利。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如意抑不住心中狂喜,立时将双手交于元齐颈后,满脸笑意,抬头想要亲他。

元齐却偏头让过,嘴角一勾:“急什么,等到了上元节,令白再好好表现,也叫联瞧瞧,你二人是怎么过佳节的?”

他的酸意可真浓!如意撤了手,背过身子捂着嘴,才没有笑出声来,努力憋了一回,再回头贴在元齐的心口:“好啊,妾必定竭尽所能,不过也请陛下到时候,一样带妾上个高楼,去看那满大街的美人。”

二人相视一笑,算是议定了此事,之后的十日,如意心里便只有这一件事了,每日晨起就开始思考元夕当如何打扮,进完早膳便打开衣柜验看一遍自己所有的衣裳,再细选上一两套对着镜子换上,随后又摇摇头觉得不满意。

再到了午后,小憩完也不愿起身,直挺挺躺在温暖的床榻上,裹着被子,凭着从前的记忆,憧憬着那一晚,自己要玩哪些好玩的,要吃哪些好吃的,这一日,便在胡思乱想中过去了,其他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左盼右盼,终于是等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兴奋自是无以言表,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后,如意换上了精心预备好的衣裳,早早地就进到了福宁殿中,向尚在案边捏着书卷的人主躬身一拜:“陛下,妾来了。”

元齐放下书抬眼看去,却一下子愣住了:“令白,怎么做如此打扮?”只见面前的如意,未施粉黛,脱簪卸珥,穿着一身象牙色的暗纹宽袖细布夹袍,顶上皂色平头软裹,斜插了一支应节的雪柳,胯上松悬着革带,手上擒着一柄日本贡来的五骨泥金叠扇。

“这打扮不好么?”如意一踢袍脚向前迈了一步方步,将那叠扇掩住口鼻:“妾若是作女装,盛装繁饰难免太过招摇,以椎帽作掩又多有不便,不如这般男装,随陛下出宫,岂不更方便些?”

“倒也是清水出芙蓉,别有一番潇洒俊逸的风情。”元齐牵起她的袖子前后看了一会,然后抽走了她手中的叠扇,收起来从革带下轻轻一抬:“不过好是好,却怎么还是这般垮废的模样?你上回随朕回宫的时候,不是收拾得挺精神的么?”

“这不是缺了样东西么?”如意嘻嘻笑道:“陛下,这革带上少了妾的那把短刀,配上可就精神了。”

那把梁帝的短腰刀?元齐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意,她这是去观灯呢还是打算去杀人越货的?还要配刀?心里虽犯嘀咕,还是将叠扇还到了她手中,然后走到床边,从屉子中将刀取出递给了她:“这是利刃,你可小心着些!”

“谢陛下!”如意接过来便往革带上系,配完之后,两臂一伸:“如何?今晚没有扈从跟随,妾便是陛下的贴身侍卫!若是有哪个狂徒胆敢行刺陛下,妾就拔出配刀护驾。”

“得了罢!你好好配着做个好样子,可千万别出鞘划伤了自己!”元齐差点没笑岔了气,就凭她这般被人随便拿捏的一个弱女子,也敢这么睁眼胡想。

不过如意的话到底是提醒了他,元齐也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穿的布艺皂袍,一样的平头软裹,最后特意藏了一把靴刀,以防万一。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暗,二人简单进完了晚膳,华灯初上之时,元齐便领着如意,趁着夜色,从左掖门悄悄出了皇城,往喧闹的御街而去。

☆、眼花缭乱逛花灯 射覆参隐打哑谜

左掖门紧挨着宣德门,是皇城正南东侧的边门,二人出宫之后便贴着皇城的墙根,顺着护城河行到了宣德门前的御街,便是灯市最繁华的所在了,宣德楼的正对面,搭了一座高大的山棚,上面饰满了五色缎结和流光溢彩的各样纱灯,金碧相映,锦绣交辉。

棚下设有一处又深又阔的高台,京兆府年前从京城中各勾栏、瓦舍中千挑万选而来的那些最精美的歌舞百戏,便在此轮番上演,此时正在戏最热闹的舞龙灯,匠人以草把缚成戏龙之状,以青幕遮笼,草上密置了灯烛数万盏,鼓乐声中,蜿蜒如双龙飞腾。

如意才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便驻了足,撑长了脖子,睁大了双目,痴痴地遥望台上,好似从八荒之外的不毛之地初次来到浮华尘世,口唇翕动,激动欣喜之余,眼圈竟泛出了浅浅的红晕。

“令白,又不是没见过,怎做这般呆样?”元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这才刚出来没走两步,就打算杵在这儿,一晚上不挪地方了么?”

“哦。”如意回过神来,乖巧地拖住他的手臂,一起往彩棚正前的人群中间挤去,脸上全是收不拢的笑意:“从前虽见过,却有好久好久没再见了,妾都快全忘了,灯市原来竟是这般炫目。”

“还不感谢我?”元齐其实知道,如意也算是好清慕雅之人,本并不喜十分热闹,想必实在是在宫里憋久了,今夜才会这般神往,更面露得意之色,乘机道:“令白只要往后乖一些,这样的机会可多的是。”

“妾哪里不乖了?多谢陛.....”一语未说完,元齐的手指便抵到了她的唇上。

“出到外头,不要乱称!”他摆头左右看了看,见四围嘈杂喧闲,全都看舞龙灯没什么人注意他俩,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捏她的脸,戏谑地笑道:“叫官人!”

“啊?官人啊?”如意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发觉不妥,立时先改了自称:“这不好吧?某这可是男儿装束呢。”

男儿装束!元齐也反应了过来,可这,却不是她故意的罢?这么好的上元之夜,难得只他二人相伴游乐,天时地利,本是郎情妾意的绝妙佳境,倒被她这一身男装给毁了!真真是可惜!

“那算了。”元齐颇觉无奈,不过他也是头一遭和如意微服出来,也不清楚二人这身装扮,该怎么称呼自己才合适,想了一下道:“从前观灯,你是怎么称别人的,今晚,也就怎么叫我罢?”

“不行不行,这可不一样!”如意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腰刀,一展叠扇,掩于口上,凑到他耳根下:“从前我又不给人当扈从,可都是女装的啊,花枝招展,亭亭袅袅,彼时酥软地叫上一声官人,倒正合适!”

“讨打是么?”元齐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还真有脸说得出口!一把往回拽了她的手:“别往前去了!现在就随我回去,今晚也休要再想其他的,就想想怎么挨揍罢,我定叫你满意!”

“不好!”如意直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却不惧他,面上仍是嬉笑着,往他板着的脸前使劲凑了凑,然后扭了身子,娇滴滴叫了一声:“三哥!我不要回去!”

元齐心里一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最近能记得清的那次,似乎还是几年前,那是怀太子抚着他的肩背,说出的温柔嘱咐:“三哥也弱冠了,别再一味贪玩,往后要多讨父皇的欢心,多进宫陪陪母后……”说完这话的第二日,怀太子便化作了灰烬。

他也曾有严父慈母,也曾是兄友弟恭,也曾与普通人家一般其乐融融,只可惜如今,终究不过孤家寡人,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一声旧时的“三哥”难免透出一丝凄凉来,却不知为何,听着又暖暖的:“令白,你叫我什么?”

“三哥!”如意又大声叫了一回,咧着嘴傻笑道:“从前不叫三哥,因为你根本不像个当哥的样子;不过现在三哥这气派,叫声爹爹都有富余。”

“油嘴滑舌!”元齐被她这声爹爹一逗,绷着的脸瞬时松了下来,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自不再提刚才那茬,二人挤在人群之中,饶有兴致地看罢了舞龙灯,便又继续拉着她顺着御街往南逛去。

整条御街之上,从宣德门一直到州桥,全排布着各样的杂耍奇术,什么吞铁剑的、耍傀儡的、吞焰火的、吐彩水的,眼花缭乱不可胜数,间杂着京中名店的夜宵摊铺,皆是人头攒动,川流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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