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39)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沿街两廊之下则挂满了性质各异,色彩斑斓的彩灯,不少纱灯上头,已被过往的文士贴上了为元宵特制的谜条。

“来,令白,瞧瞧今夜的灯谜。”元齐拉着如意走到一盏美人灯下,仰起头读起了灯上的谜条:“桃李半逐流水去,射一物。”

“这个简单,我知道。”元齐才念完,如意便猜了出来:“桃李取半是木,和去了水的流在一处,不就是一个梳字么。”

“不错,确是发梳;灯是美人灯,谜是有情谜,令白一猜便是个好彩头!”元齐品了一下,若有所思道。

“三哥这话我就不懂了。”如意不以为然:“梳子不过每日都用的寻常物件,又不是金银财货,哪来的什么好彩头?”

“梳以定情,白首不离。”元齐用手一指悬在天边的圆月:“恰是十五之夜,不早一日,不晚一日,圆圆满满;喻你我两情久长,这难道不恰是天意么?”

“这么说来,倒也是巧了……”如意的心中微微一动,梳以定情?好熟悉的感觉,转脸娇俏地笑问道:“那三哥,怎么从来没有替我梳过头呢?情义何在?”

“曾识云仙至小时,芙蓉头上绾青丝。”元齐颂了一句诗,满目情深的望向她:“从前懵懂,误了韶华;待我迎娶了心上之人,每一日都要替她描眉梳发,绾起青丝。”

“墨如漆,光如鉴,我好羡慕将来那个,能每日为你梳头簪钗之人。”曾有人对如意说过的话,她全记起来了,原来这就是梳以定情!

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白,手下意识地往包覆了所有青丝的幞头上摸去,顺势扭了脸,随手指着边上一挂山水灯:“争先恐后竟扬帆,射一字。三哥也打一个谜罢?”

元齐循着如意的手,望着那透着暖色烛光,彩绘着江山盛景的长条灯,思忖了片刻:“似是一个隐字?”

“这个好难,我猜不到。”如意一时恍惚,不知自己是否失了色,又怕元齐看出来误会,故只想着要竭力掩饰一番,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谜底。

“应该便是隐。”元齐又想了一下,确定道,用手指在那灯纱上划着圈比划起来:“令白你看,争之先,恐之后,再立一帆于侧。”

“好是晦涩,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意心绪浮动,没有看清他的圈划,只是恭维道:“不过三哥这个才是真的好彩头,射覆谜语,求隐得隐,这岂不是拔得头筹么,倒正应了人中第一。”

“你如今倒是会奉承,这么牵强附会你也能凑得上。”元齐哈哈一笑,又往旁边的花灯看去。

“三哥,这些都好难,别玩这文绉绉费脑子的玩意了。”如意没兴致这么猜一路谜下去,伸手牵了元齐就离了廊下,往卖东西的摊棚走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是要尽兴吃喝玩乐的!”

“灯谜可也算是元宵最有意思的玩乐了……”元齐边跟着她走,边好奇道:“哎,你那个官人和你赏花灯的时候,不玩这个?那都玩些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意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绪,把胡思乱想都抛到了脑后,他却又莫名提了起来!

“瞧三哥说的!我官人不比武安王正经多了?就算不玩这附庸风雅的文戏,也不绝会去喝花酒,偷看别家女眷!”如意斜着眼揶揄了他一回,意犹未尽,又继续道:“我官人最顺着我了,我想着吃什么,他就自会去买什么;我不想玩什么,他便绝不多看一眼!”

“真这么好呀……”明知是故意气他的话,元齐还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许真的会是那样么?他眼前立刻浮出了一男一女嬉笑同游的情景来,只不敢再多想,噎了半晌憋出一句话:“那令白今晚想吃什么?我也去买便是了。”

“哪敢劳烦三哥!”如意板着脸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食摊,自己从囊中摸出些散钱,买了二枚酥油泡螺,将其中一枚递给元齐:“三哥一句不提他,便心里难过是么?人家没有自己的娘子、小儿了?今夜,一家子不也在其乐融融地观灯赏月么?这么被你拿来乱消遣,岂是君子所为!”

“呃……”元齐接过泡螺酥,张了口似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朝着空中吹了口气,然后将酥送入了口中,等吃干净了才尴尬一笑:“罢了,不提了,不过令白也别多心,其实我能坦坦荡荡谈起少泓,才是心中毫无芥蒂。”

“是么?”元齐所言,听起来好似也有几分道理,如意也吃完了自己那枚酥,舔了舔唇,也坦坦荡荡抱怨道:“这家的酥油泡螺不行,奶香欠些,比乳酪张家的,差远了。”

☆、遇名姝翩舞西洲 思旧情才子佳人

二人继续沿着御街往前行去,只见街边一处勾栏的二层戏台上,一位美人穿着石榴色的衣裙正翩然起舞,悠扬的丝竹伴着曼妙柔姿,围观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西洲曲!如意一听到那熟悉的调子便立时站定不走了,仰起头盯着台上的美人,看着她的一抛袖,一旋裙,聚精会神睁大了眼睛,一眨都不眨。

待到一曲舞毕,随着众人一齐叫了好,如意将随身的一把散钱都丢到台下的盘中,才转头满脸落寞地向元齐叹道:“三哥,这美人跳的真好,腰柔体软,比我强多了,长得也美艳,顾盼生辉。”

“是还不错。”元齐微微颔首:“但比某人强便是胡说了,在我看来,没有哪一个美人,能比得上我心上之人的。”说着,手搭上如意的肩头:“令白,你看这街上各家如花女眷,我可是一个都看不入眼。”

“得了罢!”如意哂笑了一声,用扇骨往肩上敲了一下他的手:“三哥是什么秉性,我还不清楚么!”,又微微抬起下巴往那台上示去:“诶?你的宠妾,是不是也是这般相遇的?美人在街边起舞,勾魂摄魄,贵公子偶然路过,一见倾心,便立时拥入鸳帐?”

“才不是呢,你三哥那时可是勾栏酒肆的常客,哪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元齐一脸魅笑,吊足了如意的胃口:“那可是一段话本上都写不出的,才子佳人好姻缘,想听么?”

“三哥你倒是说呀,记得坦坦荡荡啊!”如意一脸急切。

“走,随我来。”元齐左右看看,将如意从拥挤的人群中牵了出来,走到人流稍微稀疏之处,低声开始讲述他与纤云初识的情景:“那时我刚立府,每日上街游荡,逍遥自在,快活得很;那一日刚好去耍完了钱,我带着王浩,准备回王府。”

“走到半路,经过一个小巷子。”他回忆道:“我记得那是个秋冬时节,空中飘起了小雪。”用手遥指了一下那个美人跳舞的台子:“和这个行首不一样,纤云是刚来京城的走街串巷的倡女,就在路边起舞卖艺,什么也没有,就一面鼓还有她那个拉琴的兄长。”

“已然是黄昏,天色很暗了,我就瞥了一眼,见到一个特别纤弱娇小的身影在那跳鼓舞,长相倒是一般,比不得勾栏里的行首美艳,但格外有种楚楚动人的姿态。”元齐娓娓道来,如意不觉听的入迷:“她穿的一件很单薄的碧色纱衣,雪花都落在身上,虽然没什么人看,但仍是跳得很投入。”

“我见她脸都冻得通红,突然觉得很是可怜,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然后打算赏她些钱便回府的。”说到这里,元齐尴尬的笑了笑:“我等纤云跳完了一支舞,便叫她过来,谁知道手一摸,那一日我输惨了,身上散钱全都没了,只剩了一张百缗的大额银票了,便给了她。”

“哇,三哥也有输得精光的时候?原来从前每次也就赢赢我?”如意惊叹了一句。

“你以为呢?”元齐斜了她一眼:“十赌九输,我也不是神仙,要不和你说了,不许耍钱!”

“就知道教训我!” 如意哼了一声,继续揭他的短:“赢了我的钱拿去狎妓,出手倒是相当阔绰呀!一给就一百缗!”

“令白,你讲话怎么这么不中听?什么叫狎妓?我就在路边看个卖艺而已!”元齐皱了皱眉,解释道:“况且我那时银票都拿出来了,还能再收回去,一文不给,扭头就走么?”

“那也是一百缗啊!”如意联想到自己,不觉十分委屈:“怎么三哥后来对我就这么吝啬呢?抄走了我全部家产,不给我钱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自己攒下了点钱,还差点被你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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