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蒙站一怒之下,让自己曾经安插在皇宫中的人对皇帝出了手,不过报复是次要,他此举主要的目的是想趁着帝王驾崩、朝中大乱之时再趁虚而入,渔翁得利,谁想又被温崇洲给坏了好事。
这一下,温崇洲可谓彻底成了屠蒙站心中的一根刺,他是做梦都恨不能将温崇洲给除之后快的。
总之从温诀来到这个世界为止,所经历的刺杀,加上这一次有好几次都是屠蒙站干的,可惜的是,温崇洲这个身份是有反派光环的,没到时候还真就死不了。
被刺惯了的温教授,可以说是见怪不怪,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反倒是殷弘玉听了这话却恼起来,他猛地一拍茶几站起了身,怒斥道:“乱臣贼子,真当我朝中无人了。”
“西南王容不下我也是正常。”温诀抬眸看向殷弘玉,“殿下难道就不觉得下官碍事吗?”
殷弘玉被他问的一顿,立时便黑了一张俊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诀说:“殿下与二皇子交好,如此频繁的出入将军府,不觉得不妥吗?”
殷弘玉听他这些话,心里只觉格外憋屈,但是开口时却又笑了:“二哥有意拉拢将军,这是朝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本殿自告奋勇当个说客,岂不正和他意。”
“哦?”温诀看着他那满脸骄矜的模样,不由失笑他微微倾身朝着殷弘玉靠近了几分,低声问道,“殿下打算如何说服下官呢?”
突然拉进的距离,让殷弘玉一下慌了,他的心跳开始失速,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
这个男人虽然声音嘶哑,甚至难听的像个垂暮的老者,但是却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那露在面具之外的唇也很好看,浅淡单薄,线条优美,让人有种想要……
殷弘玉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顿时浑身一震。
温诀有点莫名其妙:“殿下怎么了?”
殷弘玉视线闪躲,不管看哪儿,就是不敢看温诀的眼睛,垂眸时,他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温诀泛着一片红色的下巴,脱口问道:“你下巴怎么了?”
温诀闻言,莫名便想起小孩伸手摸着他下巴,声音轻软问他疼不疼的情形,心中一时泛起柔软,不自觉便说了句:“一个冒失的小家伙,给撞了下。”
殷弘玉从未见过他那样温和的眼神,不由便看痴了,回过神时,才意识到他这句话中所含有的信息量。
小家伙,他说的是谁,这世上,有谁能叫这个冰冷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殷弘玉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陡然生出的羡慕。
恰在此时,南熙过来送药。
殷弘玉多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由变得有些复杂与危险。
很显然,他是将温诀口中的那个人,和这个小侍卫联系在一起了。
这也不怪他乱想,毕竟温诀这些天一直卧病不起,也没机会见到什么人,而南熙又日日在他身边伺候着,再加上这小子长得也算不错……哔
一个走神的功夫,殷弘玉惊觉自己又想歪了。
这人不过对他这小侍卫特殊了些,怎么就被自己扯到了断袖之上?
殷弘玉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他打起折扇用力的朝着自己扑了几下,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总算抬起了头来,谁想这一抬头,好死不死又对上了温诀的视线。
好容易平静些许的心情,又彻底混乱了起来。
“本殿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了。”殷弘玉觉得这房间里简直待不住了,如是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南熙瞧着那急匆匆的背影,挠了挠头发:“七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知。”温诀随口道了句,然后主动接过南熙手中的药碗喝了下去。
入夜后温诀回去别院,殷无咎恰好醒了,正在问江锦安自己师父去了哪里,江锦安面上为难,温诀没等他答话,便迈步走了进去。
江锦安瞧见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殷无咎一连病了三天,身体才将将恢复好了,一下床他便惦记着要练功,温诀说:“练功不急,等你彻底恢复再说,现在给你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殷无咎说:“什么任务?”
温诀带着殷无咎去到书房,像第一次教他读书认字时般,将新备的笔墨纸砚还有一沓书册在他面前摆开,让他开始学习练字。
练字就练字,殷无咎二话不说就开干了。
“握笔的姿势不对。”
“手别晃。”
“笔提起些。”
“写慢点,急什么……”
温诀刚开始教殷无咎认字那会儿,为了培养小孩的兴趣,对方写啥样他都夸,整的殷无咎还真以为他那几个东倒西歪的破字儿有多漂亮了,结果现在每写一笔便被温诀纠正一次,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小孩仰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温诀:“师父,您这是在惩罚无咎吗?”
温诀说:“为你好。”
“可是师父,字儿能认不就行了,为何非得写的好看啊?”小孩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挫败感。
温诀翻出条帕子丢在他面前:“先把脸擦干净了。”
殷无咎愣了下,拿起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拿下来一看,白色的帕子上沾了大片的黑,他于是又抬手擦了擦。
温诀见他动作毫无章法,一张好容易养的白嫩起来的小脸给他越擦越花,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手帕亲自给他擦了一遍。
收起帕子时道:“你心浮气躁,冲动鲁莽,书法一艺最能平心静气,养性修身,于你绝无坏处。”
殷无咎撇了撇嘴,嘴上不敢反驳,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自家师父将这事儿说的太玄乎了。
不就写几个字嘛,还能修身养性了!
温诀一眼便看穿了小家伙的心思,无动于衷的将一本《幼学琼林》放到对方面前:“月末之前,抄足三遍,为师要看到你的进步。”
这《幼学琼林》并不是多么深刻的读物,但是内容广博,包罗万象,堪称古代版百科全书,也不是温诀随手挑的。
这本书统共两万多字,按照现在的印刊标准来说,绝对算少的,但古时印刷的字比较大,导致这书也不算薄,殷无咎一看心中便有些抗拒,但见师父语气严肃,加之他之前才闯了祸,也不敢如从前一般讨价还价,只得老老实实应承下来。
用早饭时,温诀察觉到有外人进了宅子里,厉声问了一句,半晌,一个小孩从门外伸出了个圆乎乎的脑袋。
温诀还没问那人是谁,殷无咎便扬着声音唤了一声:“胖虎。”
胖虎从门后走出来,见饭厅里的人都看着自己,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手在身上抹了抹,解释道:“我刚敲门,没人应,又见门没关,便自己进来了。”
殷无咎哪会在意这些,走过去扯着他进来:“你没事吧?”
胖虎说:“我那天就是饿晕了,倒是你,好几日未去学堂了!”他早就想过来看看的,但是他家里人不让,去个学堂还天天早送晚接的,今儿是他阿爹阿娘外出采买,又恰碰上学堂放假,他这才偷溜过来的。
殷无咎说:“我染了风寒,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你吃了吗,在我家吃饭啊?”
胖虎表示已经吃过了,并且还塞给殷无咎一个大大的油纸包,说是他娘早上做的香芹牛肉馅儿的煎饼。
温诀之前隔着屏风,并没有瞧见这胖虎的模样,但那人早上在将军府外是见过的,温诀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孩子还能惦记着殷无咎。
瞧着又憨又莽,倒是个极讲义气的。
等小孩被殷无咎拉到餐桌上坐了,温诀问道:“你叫什么?”
胖虎原本见他打扮奇怪,是有点惧的,但听他语气温和,那点子不安顿时就跑没影儿了:“我叫贺毅阳,同学们都叫我胖虎,你也可以这么叫,对了,你是殷无咎的……”
“这是我师父,这位是江爷爷,这是江爷爷的孙子。”殷无咎抢过话头道,连带着将在坐的江伯与江锦安也介绍了一遍。
第57章
江锦安坐在下首,背对着胖虎,所以胖虎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时候一看过去,几乎惊掉了下巴:“是你,你怎会在此?”
江锦安礼貌的朝他轻轻颔首,道:“此事说来话长。”
胖虎摆了摆手,满脸的探究意味:“那便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