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61)

“朕听见有咳嗽声,你仔细听听。”闻瞻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脑中虽是混沌一片,但那声声压抑的咳嗽声格外明显,一下下的,仿佛正敲在他心头,他扶额沉思着,又问:“除了咳嗽声,好像还有些哭声……”

“我的主子呦,您这是贪杯喝醉了,正做梦呢,没有什么咳嗽声和哭声。”李施只当他这是酒醉未醒,扶着他躺下,又劝道:“您快闭眼睡下吧,等酒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闻瞻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也不理他说得话,躺下之后偏头往床榻内测瞧了瞧,又伸手摸了摸空余的一角,再次询问:“江知宜呢?江知宜去哪了?适才好像是她在朕耳边不停的咳嗽,她是不是又病重了?”

“皇上,江姑娘正在长定宫呢,她没事儿,这么晚了,恐怕早已经歇下了。”李施为他盖好锦被,侍候的格外细致。

今日他听皇上之命,着人跟着江家小姐,她除了半路上遇见卫将军之后,便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在去过西苑查看之后,天还未黑时就回了长定宫,这会儿理应已经歇下了。

“她在长定宫?那朕是在哪?”闻瞻不明所以,有些茫然的继续问道。

“皇上,您这是在正和殿呢?瞧瞧这殿内的摆设,和长定宫不一样的,您是不是忘了?”李施这是第一次瞧见皇上醉酒的模样,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听着皇上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他觉得既是既是好笑,又是心酸。

“她在长定宫,为何要将朕留在正和殿?也不知会朕一声。”闻瞻敛起长眉,脸上露出些不耐来,显然是对两人分隔两处十分不满。

李施对他这话苦笑不得,但又不敢造次,只能耐心解释:“皇上,不是江姑娘把您留在正和殿的,是您偏要呆在正和殿,不愿意去长定宫,不愿意去见江姑娘,这都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

“不可能,朕去陵山都舍不得留她在宫中,为了让她见识见识冰场,不怕麻烦的要带她去,怎么会不愿意去长定宫见她?”闻瞻抬眼望着帘顶,还有些回不过劲儿来。

李施无言以对,只能帮着他回忆近些日子的事情,“这……奴才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反正江姑娘那日来寻您,您说政务繁忙,连着拖了好几日,才去了长定宫一趟。”

说实话,平日里他当真没觉出皇上对江姑娘的真情来,他只以为皇上把江姑娘当成雀儿一般的爱物,偶尔兴起,便费心思逗弄逗弄。

“朕不信……”闻瞻突然掀起锦被就要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朕要去长定宫瞧瞧。”

第48章 醉酒 特立此为证,绝不会骗人……

闻瞻到长定宫的时候, 江知宜果然已经歇下,采黛唤她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 睁着惺忪的双目问她怎么了。

采黛只道皇上突然要来, 这会儿正在路上, 李公公提前告知,让她起来迎驾。

江知宜既是好奇、又是无奈,不知皇上为何深夜到来, 当真是会搅人清净, 但又不得不起身穿衣,提前候在殿前。

更深露重, 江知宜刚迈出殿门只觉冷的浑身一颤, 不禁拢紧了身上衣衫,朝着正和殿的…方向张望。

没过一会儿, 皇上便从宫道上前来,他经人扶着, 身影有些摇摆,步伐并不稳健, 江知宜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上前两步迎了过去。

被宫灯照的灯火通明的檐下,江知宜的身姿格外醒目,闻瞻隔着老远就已经看见, 他目光灼灼, 快步上前走到她身旁之后,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怎么独自来了长定宫?”

江知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有这句话问得发懵,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不解的反问:“什么叫我独自来,我该叫上谁吗?”

说着,她想起今日闻瞻曾说,这长定宫是他的寝殿,又不由接着张口呛声:“皇上是觉得,以后我每次回长定宫都要告知皇上一声?若是这样,那我还真是住不起长定宫。”

“这不是咱们的寝殿吗?你还想叫上谁来?”闻瞻把她抱得更紧,低头将下巴放在她肩上,嗔怪着责问。

江知宜觉得这人今日格外奇怪,不仅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选择性的听见她的话,她颇为无奈,就要将人推开。

李施却在一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江姑娘,皇上他……他喝醉了,好像……好像有许多事儿都不记得。”

“什么?他喝醉了?”江知宜蹙起眉头,这才抬头打量着他的面容,脸还是那张脸,但如今看来,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缘故,原有的棱角和锐利都消了大半,在宫灯散下的光晕下,平平生出了几分柔和来。

李施弓腰馋住闻瞻的胳膊,边拉他往殿内走,边道:“江姑娘,夜里天寒,先扶皇上进去吧,小心一会儿受冻着凉。”

江知宜点点头,将他推开,率先转身进了殿。

李施手上动作极慢,还要再温声劝闻瞻先进殿再说,闻瞻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踉跄着脚步快速追上江知宜,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李施双手还虚虚的落在那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暗道皇上醉了酒,原是这般模样,又主动请命说再着人熬碗醒酒汤来,并未跟着进去。

许是醉酒之后累极了,闻瞻进殿之后,直奔内殿的床榻,将身上的大氅和锦衣解开后,毫不顾忌的扔到地上,然后整个人都窝进锦被之中,江知宜刚起来,锦被中沾着她的体温,犹是温热的。

闻瞻十分受用这温度,颇为满意的又往锦被中钻了钻,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些迷蒙的看向江知宜,又开口叫她:“外头冷得很,快进来,朕给你暖暖。”

瞧着他那副无害的模样,江知宜只觉脑仁儿作痛,走到床榻前看着他,问道:“你真喝醉了?”

她觉得每个人喝醉的模样当真是都不一样,父亲每每贪杯喝醉,就会开始滔滔不绝的念诗书,只等他念完脑子里所有东西,才会安心歇下,兄长喝醉则是安静的多,只会沉默傻笑,别的一概不理,而皇上喝醉,又是这般模样。

喝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喝醉,即便是皇上也免不了这俗,他不断的摇着头,一口咬定“朕从未喝醉过”。

同喝醉的人没法子讲道理,江知宜低叹一声,转头便要往殿外走,一是躲开他,二是去瞧瞧醒酒汤好了没,她着实不想跟这样的皇上对话。

“你今日是不是不大高兴?”闻瞻鲜少露出那样担忧的神色,从锦被中伸出只手来,递到她跟前,不允她离开。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江知宜搭上他的手,没好气儿的将那只胳膊帮他塞进锦被之中,只觉得他问这话,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她。

她所面对的桩桩件件,都没什么值得让她高兴的,而这不让人喜悦的事情,又多半都是因他而起。

李施已经送了醒酒汤过来,但并未进殿,只是着采黛递进去,抬声冲着殿内说道:“劳江姑娘照顾皇上,奴才就候在外头,有事儿您再喊奴才。”

江知宜应了声“好”,接过那碗醒酒汤之后,让采黛先去歇息,这儿由她伺候就成,毕竟皇上这会儿醉了不知事儿,一会儿要做出什么意外之举来,她怕采黛又要跟着担心。

但采黛却怕她应付不过来,死活要留下伺候,江知宜却不允,好说歹说才将她送走。

路过桌前的时候,她的余光不小心瞟到傍晚时宫人送来的补药,她因为讨厌其中的味道,只闻了闻便放置一旁,并未喝下。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有几分恶意的试探,她脚步一顿,又折回桌前,将醒酒汤放下,转而取了那碗补药,才缓步挪到床榻前。

“皇上,您真的喝醉了?”江知宜盯着他,再次问道。

闻瞻依旧是摇头,还将目光转向了她手中的汤药。

在得到这样的回答后,江知宜眸光亮了亮,坐到床沿儿上,举勺将补药送到他嘴边,出言颇有耐心的劝道:“没喝醉也要喝醒酒汤才是,不然明日起来要头痛的。”

闻瞻有些迟钝的反应了须臾,并未出言反驳,反而十分顺从的咽下那勺药,而后长眉迅速敛起,不满道:“这醒酒汤怎么这样苦,朕适才喝的那碗没有这样苦。”

“所以您刚才喝过那碗之后,压根没有醒酒啊。”江知宜寻得理由极为充分,言外之意是刚才那碗虽然不苦,也没有什么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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