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60)

她不会为了威胁皇上,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送到正和殿的汤药,不过是她让申太医多熬出来的,不管送去多少,她都未少喝一口。

江知宜走至长定宫宫门前时,有侍从还欲像往常一样阻拦,她转头望一眼殿内正端坐着的背影,毫不客气的斥责:“糊涂奴才,你的主子说了不许阻拦我,他这会儿就坐在殿内,你大可直接去问问。”

那侍从一愣,果真呆呆的小跑着要进去询问,江知宜也不等他,抬脚便出了长定宫。

采黛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咱们去哪?”

江知宜停下步子,瞧了瞧她面前的岔路,略一沉思,便道:“去你和姑母住过的西苑。”

左右她的身份在宫内宫外都是尽人皆知,再也不用避着旁人,生怕别人发现,那日她去西苑去的匆忙,没有好好看看,今日得了机会,自然要再去瞧瞧。

闻瞻隔着道道殿门,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才嘱咐一旁的李施:“着人小心跟着,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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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所处的地方偏僻,与长定宫的距离极远,江知宜特意抄了近道,本意是少走些路,但却在半路上碰见许久未见的人。

那人阔步冲着他走过来,让她出门前不惧怕遇见任何人的心突然有些发慌,低头就要拉着采黛躲避,但那人的眼极尖,没等她逃走就发现了她,还同以往一样不理人情,不顾此时尴尬的境地,快步上前叫住了她。

江知宜缓缓回头,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客客气气的盈身行礼,故作讶然的问道:“原来是卫将军,您为何在此?”

说实话,她现在遇见卫将军着实有些难堪,毕竟是曾订下亲事的人,她虽口头上说过对这桩婚事不满,不愿嫁给他,但婚约在身便是限制,她却在此期间,同皇上搅在一起,损害的不只她们镇国公府的名声,更有将军府的。

卫延拱手回礼,没觉得任何不对来,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朝中之事,怀着颇为喜悦的心情,一五一十的回应:“前些日子边塞突造雪灾,致蛮人一时流离失所,他们有意侵犯边城,但却被守在边塞的将士识破,主动出击击溃了他们,并趁胜追击将他们困在边塞一方。现下他们已经打算认输,并决定臣服我朝,年年上供,皇上听说此事后大喜,特意着朝中武将进宫赴宴,以示嘉奖。”

江知宜向来不管朝中之事,更不必说涉及与边塞蛮人之争,她暗道卫将军还是同往常一样,从不会看人脸色,但见他雀跃非常,忙随声应道:“边塞稳定乃百姓大福,卫将军等将士守在边塞吹风吃沙,着实辛苦。”

“为本分之事,谈何辛苦。”卫延扬眉笑笑,这才注意到她行色匆匆,不禁问道:“江小姐这是去哪?”

其实这话问出口,让两人都有些难堪,一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他着实不该如此随意的问出这话,二来是她现在在宫中无名无份,又刚失了姑母,还能去哪?

“有些事情要忙。”江知宜不动声色的敷衍而过,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说,就要行礼告辞。

卫延却有些为难的突然张口,几度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询问,“江小姐,你与皇上……”

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过多,有说她是受皇上逼迫留在宫中,还有人说她是为保全镇国公府荣耀,甘愿守在皇上身边,各人说各理由,让人一时无法分辨。

虽说自事情传出之后,他与江家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但终究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多少有些相熟的情谊,他相信她并非外人所说的那般是蛊惑君主的祸水,但是凭借以他们之间浅薄的交情,有些话他又不好问出口,更是无法插手左右。

知道这是个颇为敏感的话,所以在还未得到她回应的时候,卫延便调转了话头,说道:“当初我在城郊见到个姑娘,如今想来,那便是江小姐吧?”

那时他刚从边塞回来,萍水相逢之下,帮一个姑娘说过几句话,还带她寻了住处,后来又亲眼看着她被皇上带回宫中,当时他还好奇那姑娘什么身份,如今才知道,那人便是她吧,怪不得他后来去镇国公府时,瞧见她会觉得有些眼熟。

“是我。”江知宜点头勉力笑笑,回忆起那时见到的卫延,不免又是一阵道谢,还不忘为当时之举说出几句致歉的话来,“说起这个,我还要向卫将军讨声原谅,当时迫于无奈,偷了卫将军的腰牌。”

“腰牌?”卫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丢失的腰牌是被她拿去,忙摆手让她不必如此,又出言找补:“若非你今日提起,我只当是不小心丢了,没承想原是这样。”

“多谢卫将军不怪罪。”江知宜再次弯腰行礼,只觉两人之间因为有当初的身份在,说什么都是尴尬,忙出声告辞,拦住他再询问别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希望卫将军赴宴时能尽兴。”

“多谢江小姐。”卫延顺着她的意思说着客套话,看着她转头往跟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她的背影娇小羸弱,在诺大华丽的皇宫中,轻的仿佛一缕烟,衬着四下朱甍碧瓦,格外的不相衬。

卫延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就又冲着她的背影开口喊道:“江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而后便见她转头认认真真冲他一拜,因为隔着段距离,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通过她的口型,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她道了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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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奖朝中武将的宴席,准备的颇为盛大,闻瞻亲自举杯,挨个邀他们同饮,武将大多皆是粗人,不像朝中言官那般拘于固礼,得皇上如此盛情以待,又有几杯烈酒下肚,早忘了君臣之别,手中的酒盏压根没有放下过,毫不客气的纷纷举杯豪饮。

闻瞻喜欢他们这样坦率直接的姿态,只觉比言官一纸奏折,便能从江山危亡,滔滔不绝的谈到百姓之祸,只求让他遵从所谓天子之道的做派顺眼的多。

因为天公作美,使得边塞之事突得解决的意外之喜,让他的心情格外舒畅,而又为着近来有关江知宜的种种,他有些莫名的烦躁,两种情绪相交之下,外加上宴上众人不停的举杯,他一时失控,多饮了几杯。

他鲜少出现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候,李施边为他倒酒,还边相劝:“皇上,您手上伤势还未好利索,还是少饮些酒为好。”

提起手上的伤口,闻瞻便不禁想起那夜,江知宜毫不犹豫刺到他胸口的匕首,心下烦闷不免又增加几分,并未迟疑的再次接下一武将的敬酒,将满杯的酒尽数灌到嘴中。

烦闷之时,酒醉的极快,而闻瞻又因为贪杯喝得多,在宴席未结束之时,他便有了些醉意,双眸涣散,瞧什么都像是蒙上一层白雾,彻底失了聚焦的点。

李施着人扶他回去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有些杂乱踉跄,未向平日似的,恨不得任何人都不要触碰到他,紧紧抓住了搀扶他的宫人,李施问他今夜要去哪里歇着,他摇头不答,好像还有些发懵。

这样的状态,按理说是送到长定宫,劳江姑娘伺候最好,但李施不敢擅作主张,唯恐在两人刚刚撕破脸的时候相见,他醒来之后会多加怪罪,只能备轿将他送回正和殿。

闻瞻并非酒后无状之人,醉酒之后只是不言不语,半阖着眼不看任何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在这样沉默的时候,他周身好像都变得柔和起来,不复平日里的锐利肃然。

李施暗暗庆幸皇上酒后的克制,喂他喝过醒酒汤之后,就侍候他歇下,本以为今夜就将如此相安无事的过去,但直到半夜时,又突然出了些他不曾想过的麻烦来。

闻瞻酒后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便从睡梦中惊醒,他不知梦见了什么,双眼还有些发直,中衣皆被冷汗沁湿,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他的酒气还未全消,仍带着三分迷茫,冲着殿外高声的叫李施。

李施应声匆匆跑进来,扶他起来喝了口茶,又道:“皇上,天儿还早呢,您可以再躺下歇会儿,等要上早朝的时候,奴才再进来叫您。”

闻瞻像是没听见他说得话,抬眸环视殿内四周,突然没头没尾的询问:“李施,是谁在咳嗽?”

“咳嗽?”李施顺着他的目光四下查看,屏息仔细听了听,并未听到他说得咳嗽声,有些发慌的应道:“皇上您可别吓奴才,哪有什么咳嗽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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