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身后何时有个小女孩,拽着一个漂亮的海螺,两眼幽幽地看着他们。
唐书:“……”
随后就有男人从路旁的田野走了出来。
小女孩向大人敞开了双手,“那个人好像有病。”
直到这对看似是父女的人消失在眼前,唐书才回过头来。
这个男人看着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我们去找法师。”
问北无声地跟上。
“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不知道。”
“那你记得你没成妖之前的事情吗?”
“我不记得了。”
唐书也没话说了。
问北现出了原形,正常尺寸的狗,鼻子一直在地上拱来拱去。
唐书一路跟着问北走。
走进了一条幽静潮湿的小巷,周围是一堵堵墙,墙内有闻声而吠的狗声。
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出了那条小巷,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眼前有不少矮平的破瓦房,旁边就是一条通往深山的大路,两旁都是树。
问北一下子就走了出去。
挂在一旁的竹篙上晾着湿哒哒的东西。
唐书一个激动,飞快地跑了上去,一没注意踢到了旁边的石头。
疼得她跳了起来,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人最矫情的一点就是怕痛,这是她唯二之一的缺点。
“谁在外面?”
老妪从阴暗的屋里探出身子往外看,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双眼昏沉浑浊,白茫茫一片。
“老人家?”唐书试着喊了一声。
老人开口是地道的方言,“阿妹是谁?”
唐书立马脸带笑意,活了那么多年,各地的方言好歹也学了点,“老人家这个包挺漂亮的,哪里来的?”
“漂亮啊,路边捡的。”老人坐在掉漆的朱红木门下。
“这个包我挺喜欢的,能不能送给我?”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外面,其实眼睛并没有聚焦起来。
唐书也不知道她是否在看自己。
“阿妹喜欢就拿去。”
唐书把包取了下来。
“阿妹是谁家的女儿?”
“……”唐书挠挠头,“我是前面那家人的亲戚,过来探亲。”
“是北子他们家的谁啊?”
“他妈妈的妹妹的女儿。”说完这话,唐书脸不红心不跳,准备将绣花鞋往乾坤包里塞。
“北子都八十岁喽,还有这么年轻的妹妹哟……”
“……”
“阿妹手里拿的是什么?”
唐书举起鞋子,“一双绣花鞋。”
老人的视线聚焦在她手上的这双鞋里,手扶在门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人家知道这双鞋?”
“阿妹,拿给我看看。”
唐书依言,走了过去。
老人家神情肃穆地端视起绣花鞋,满是茧子粗糙的老手紧紧地握着那双鞋子。
“这是我妈做的鞋子。”老人家呜呜地哭了起来。
唐书没有安慰人的习惯,一下子就手足无措。
对面有人家打开窗子,“阿嫂,妳哭什么?”
唐书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
“北子哟,这是我阿妈的做的鞋子哟……”
“妳又在发神经喽。”老大爷把窗户给关上了。
唐书:“……”
事态的发展好像有点超乎想象。
老人的裤子又小又短,唐书低头就看见了老人家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两条腿。
老人家回屋里拿出了一团被红布裹着东西出来。
她颤抖着打开了红布,露出了一双小小的精致的虎头鞋。
这两双鞋的做工都很精致,鞋垫都是相同的图案。
红花黄花相依,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流连其中。
“阿妈啊,是我小花啊。”老人家异常悲痛地哭了起来。
“老人家,妳别哭,鞋子我给妳送了回来,妳给我讲讲好吗?”
老人家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
“我阿妈做的鞋垫是远近闻名,她有一双巧手,很多人都来找她绣鞋……”
“那老人家妳还记得这双鞋大概是什么时候做的吗?”
老人家紧紧揣着那两双鞋,跟宝贝似的,“不记得了,阿妈做的鞋可多了。”
“那妳再好好想一想,再认真看看这鞋子,看看还能不能记起什么?”
老人家双目无神,好像在神游一般,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就在唐书准备放弃的时候,老人家突然间开口了。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人托我阿妈做绣花鞋,那家人的儿子马上就要娶亲了。”
“时间太紧了,我阿妈只能日日熬夜赶出了几双绣花鞋,可是那未过门的儿媳总是不满意,无论换了多少花样,换了多少个绣花鞋匠,总是不满意……”
“那家人就哀求我阿妈一定要做出一双能让未过门儿媳满意的婚鞋,阿妈就在这样的劳苦下咳血了,可她只是把血一抹,就继续做鞋了,后来终于做出来了……”
说到这里,老人家抬头看向了外面的天空,“可是迎亲的那天,天降大雨,山崩了,那家人的儿子在迎亲的路上被活埋了……”
唐书的眉头皱了起来,“老人家那妳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老人家垂下头,跟摸宝贝一样摸着那鞋子。
“我嫁进来的那年,老头子就跟我说这村子其实有点邪门,”老人家抬起头看着唐书,“我不相信,后来我就信了。”
“老人家?”唐书还想再挖掘更多的料,可是老人家靠在了门上睡着了。
唐书叹了口气。
她正要起身,问北就回来了,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唐书朝他举起手中湿漉漉的书囊。
问北转身就走。
唐书立马跟了上去,手里的书囊还能扭出水来。
她试着从里面掏出手机,可是手一伸进,就是一袋子的水。
她的符全都变成了一团废纸了,连手机也未能幸免。
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眼前的问北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就在它又要再次消失在眼前时,问北终于发现她没有跟上。
“汪汪汪。”
“……”
唐书光脚,到处都是石子路,动作不可能快到哪里去。
最终问北终于看不下去了,回头奔回来,一瞬间又化成了人形。
唐书毫不客气地跳上他宽大坚实的后背。
问北嘀咕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不知为何几天没见,问北对自己的意见忽然间大了起来,好像看她哪都不顺眼。
唐书抬手就是一拳。
“嗷。”问北吃痛地喊了一声。
“有你这么对铲屎官说话的吗?”
问北不服气地闭上嘴巴。
一路都是黄土,问北块头大,背着她踩起了一路飞扬的尘土。
绕过了半座山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块平地,茂盛的草足有半人高。
两人钻了进去,又走了几十步左右,草都被踩到了地上,前面的土地凹凸不平,并且还是黑乎乎一片。。
唐书终于想起了那个黑烟鬼,她让问北放自己下来,掏出了一个阴阳袋。
现在是□□,普通鬼还真挨不过去,于是她又掏出了那把黑伞,撑开之后交给了问北。
问北已经习惯了就算一脸茫然也要照做,规规矩矩地撑着伞。
唐书倒出黑烟鬼,还没有来得及问话,黑烟鬼就立马化作了一股黑烟消散了。
“……”
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撑伞了。
问北歪头,“妳是在撒骨灰吗?”
“……”
唐书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断了?
这绝对是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这就是为什么她根本就不愿去做需要动脑的事。
“问北啊,”唐书抬起头,一脸生无可恋,“我们可能以后不会有药丸供销商了。”
问北还是不太明白唐书的意思,但又不敢乱说话,因为等待他的随时是一个拳头。
温柔的待遇他是不可能享有的。
“但是,此路不通,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说完这话时,唐书眼里又有不一样的光彩。
“什么?”
“我们现在需要赶快找到法师,要是他身陷囹圄,我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到时候要什么小药瓶还不是速速就来。
“什么是身陷囹圄?”
“就是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不可能有生命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