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
又过了两周,肖洱才在课间听聂铠谈论起这个名字,她说。
“没错,就是无冕之王的意思。”
陈世骐扬眉,用大拇指指一指自己和聂铠:“我们队连替补都是校队后卫,现在已经顺利杀进前四强了。圣诞节那天,记得来二中捧场哈!”
阮唐挺兴奋,整个人都转过去趴在聂铠他们的桌子边沿,说:“哈士奇呀,赢了比赛的话,有什么好处没有?”
“啧,俗!”
陈世骐一扬下巴,说:“我们是为了天宁高中的名誉而战!二中那帮熊孩子狂了好几年了,我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阮唐被陈世骐一顿忽悠,眼睛亮晶晶的:“哗,听上去很厉害啊。”
“那必须的。”
这厢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杨成恭却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看着书。
聂铠手里转着笔,突然碰一碰前面肖洱的肩:“班长,你去看吗?圣诞节那天。”
肖洱顿了顿,说:“看情况啊,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看看。”
“会有什么事?那天是礼拜六。”
聂铠坚持,又看向她身边的阮唐:“你们一起。比赛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阮唐一声欢呼:“真的?”
聂铠笑起来,有少年人惯有的张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杨成恭知道肖洱一定不会去,她从来不会为这种无意义的比赛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和她是一类人,他很明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尽可能多的事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才是高效而有意义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肖洱会答应。
至于,他为什么会分出心神来思考“自己会不会担心”这件同样无意义的事,杨成恭没有细想。
“可以啊。”肖洱淡淡地回应他,状若无意地说,“那你,可要尽力拿到冠军啊。”
杨成恭的目光一滞,差异地看向肖洱。
肖洱被杨成恭那带着探寻与审视的目光刺了一下,等她看回去,杨成恭已经重新低下了头去。
“你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
聂铠面上表情不多,声音里却透着满满的欣喜。
“你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小洱,你说聂铠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阮唐还在琢磨聂铠今天的话,似有所悟地看向肖洱:“他会不会是喜……”
“你小说看多了吧。”肖洱截住她的话头,说,“尽会瞎想。”
“嘿嘿,那没办法啊。聂铠这种人,长得帅,家里有钱,跟小说里写的似的,很难不让人遐想联翩啊。”
阮唐振振有词,一把挽上肖洱的胳膊:“对了小洱,今天我跟你坐同一辆车。”
“怎么?”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妈今天带她去查,说是要住两天医院观察观察。所以我一会要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就在肖洱家附近,五分钟的脚程。
肖洱点点头:“在哪个病房,我吃过饭去找你。”
晚上,肖洱把阮唐奶奶住院的事跟沈珺如说了,得到首肯后带着钱就下楼去。
肖长业最近加班频繁,这个点还没回来,肖洱虽然心生怀疑,却一直没有发现他和白雅洁的蛛丝马迹。这时候她下了楼去,先在小区外的水果摊上买了点当季的新鲜水果,才往医院的方向走。
远远看见肖长业迎面走过来的时候,肖洱是有些讶异的。
比她更诧异的是肖长业。有那么一秒,肖洱几乎觉得肖长业想要立刻转身。
“爸。”
肖洱的脸色非常难看,但隆冬腊月,天黑得极早,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肖长业有车,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在他本应在“加班”的时候,从白雅洁家的方向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怎么往这走?”
肖长业看见肖洱手上提着的水果,惊讶地问。
肖洱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去意,目光审度地望着他:“爸,你的车呢。”
肖长业一愣,连忙说:“车啊,我停在巷口了。刚刚才下班,想顺路过来理个发,结果一去发现人满为患。”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相互搓揉着,似乎是因为这天太冷。
“那你快回去吧,我妈温着饭菜呢,一会儿该凉了。”肖洱低声说。
“你也早点回来,这天太冷了。”肖长业跺跺脚,不自然地笑笑。
“嗯。”
两人相背而去。
天可真冷啊,往日积极摆摊的小贩们也大多倦怠了,寥落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家冰糖葫芦铺子和烤地瓜摊铺。
肖洱站在这条街上唯一的那家理发店门口。
门可罗雀,里头只有一个客人。
肖洱心下一片荒凉。
聂铠大汗淋漓地从篮球场出来,跟陈世骐他们几个约了下次练球的时间之后,跑去小店里买饮料。
付钱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将一张面值为50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喂?”
隔着手机,肖洱几乎都能听出聂铠热气腾腾的声音。
“是我。”
聂铠听出来了,他心里一顿,不自觉地放软语调:“肖洱……”
“你不在家?”这是个问句,可聂铠却听出笃定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练球呢,怎么了?”
突然,心里棒当一跳:“你去找我了?”
“没有。”
得到聂铠的回复,肖洱更加确定,眼神也更冷凝。
“那……你为什么……”
“我刚刚看见烤地瓜,想起你了。”
“……”
聂铠明确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刚才打球的时候更加清晰可闻。
笨咚、笨咚。
泵出几乎沸腾的血液,快要跳出胸膛。
“你现在在哪里?”
回过神来,他立刻问。
肖洱报上自己的位置,说:“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阮唐的奶奶。”
聂铠立刻往公交车站大步跑去:“我去医院找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去见她一面。
他想去见她一面。
于是,饮料和50块钱,还留在柜台上。老板喊了又喊,他也完全听不见。
那个时候,少年热血冲动,多么盲目。
肖洱从医院出来,看见聂铠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等她。
他穿得真少,运动背心外只有一件冬款的棒球衫外套,手插在宽松的运动裤裤兜里,脚边放着一只篮球。
看见肖洱,他拾起球,朝她大步走过来。影子越拉越长,将她笼罩。
冬夜寒风凛冽,他站在风口,给她挡了个完全。
“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肖洱仰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你不想我来找你,下次我就不去找你。”
他低声说,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刚打完球出的汗,已经被冷风吹干,他感冒了。
肖洱抿了抿唇,说:“先走吧。”
肖洱和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喝热饮。
店面很小,也很精致,装潢得青春逼人,柜台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照例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
除了聂铠和肖洱,里面还有两对情侣,社会青年打扮。
两人往里走的时候,肖洱余光看见其中一个朋克装的女人,目光直往聂铠身上飘。
两人落座,肖洱正面对着那个朋克装女人,看见她低头跟身边的男人窃窃私语。后者听罢,有意无意地也往他们这里瞥。
聂铠背对他们,毫不知情。
“下个礼拜六就要比赛了,哈士奇最近找了几个朋友组了啦啦队,还有模有样的。肖洱,到时候,你会给我们加油么?”
他有点难以想象肖洱站在看台上大喊加油的场景,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自觉自发带过这个话题:“下周五哈士奇还打算搞啦啦队彩排,挺逗的,你去不去看?”
“我要去上书法课,没有时间。”
“也对。那天我也有事。”聂铠点点头,“我妈那天生日,我还要早一点回去陪她庆生。”
肖洱心里一紧:“她的生日,在平安夜?”
她想起肖长业手机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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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白雅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