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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沐婉不由得皱起了眉,不过却也是想了几番也没理清其中的纷杂琐事——实是线索太少,推不出来。
外面的雨仍旧是下个不停。凭栏观雨虽也别有一番滋味,但再好的东西看多了也是会腻的。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宋沐婉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烦躁。唤人将雪球抱了下去,自己就撑了把伞走了出去。
因为连绵的雨,皇子府里没什么人在外头,只偶尔见着几个年纪很小的奴才婢子,靠在鹅颈椅上小憩偷闲。
宋沐婉本想去谋士院里,但恍然想起李泰去了交州,已是去了有几日了,还未回来。自己房中每日必送的一束花也因此停了,李泰刚走的时候,穗禾还为此念叨了有一会儿。
四皇子告诉她,李泰是去交州打探消息的。但往日里,除非是裴毓真亲自去时,李泰会跟着一同去,否则平日这些事都是由飞尘他们去做的。但自己追问了几句,他便开始有意扯开话题。她虽觉得疑惑,但见裴毓真这么个态度,也就不多问了。
宋沐婉抬起些伞面,看着远处朦胧的庭院假山,最后还是决定去池边看看。
听穗禾说,前些年在池中撒下的鱼苗如今已是长成了,一尾尾红的极艳,在池中游着的时候,宛若一池红云,煞是好看。
走到池边,宋沐婉先去一旁的亭子里取了一小袋鱼食过来,撑着伞站在池边,时不时地喂一点。因为下着雨,红鲤都跑到了上面来,聚集在荷叶下面基本不动,不过鱼食撒下去却还是吃的,一尾尾游动起来,在河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就如同雨滴落到池中的样子。
“怎得一个人在此处?”
突然的,身后响起一道声,宋沐婉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拿住手中的鱼食。转身却发现是裴毓真,便又行了礼。
在裴毓真让她起身后,宋沐婉就开口抱怨:“殿下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可吓了我一跳。”
自之前裴毓真待宋沐婉不同之后,府里本就没什么严苛的规矩,如今就更是了。听到宋沐婉的抱怨,裴毓真也不像以前一样刺人,倒是笑着解释。
“我方才见你在这儿自顾得趣,便也没出声,怕搅了你的兴,没成想倒是吓着了你。”
宋沐婉挑了下眉,将手中剩下的一点鱼食撒了,才瞥眼去瞧裴毓真:“殿下怎得也有兴致,在雨天出来赏景?”
☆、设计
裴毓真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从朱玉院那边过来的。因为在院子里没见着人,才想着来这边看看。
略微咳嗽两声就转了话题:“最近发生了些事,我找你便是来商议的。”
宋沐婉闻言点了点头:“是什么急事还劳烦殿下来寻我?”
裴毓真不由得哽住了。
要他如何说,自己本就是看到雨景突然想起她来,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出了院子。如今要让他突然扯出些急事来,还真一时想不出来。
……
“你先随我去书房,到那再细细商议。”
宋沐婉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也好。”
虽说最初的目的并不是如此,但既然已经来了书房,裴毓真便从桌上堆放的一叠宣纸里翻找了会儿,最后抽出一张递给了宋沐婉。
“你看看这个,你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奇怪之处么?”
宋沐婉看了眼裴毓真,才展开宣纸细细看起来。
却见上面写的,正好就是近日来发生的一些与周家有关的事。有些事瞧着与周家联系得较为紧密,而有些,却只是隐隐有些苗头。
“殿下是怀疑,最近有人在针对周家?”
虽是问话,但宋沐婉的语气里却是没什么疑问的感觉。
这纸上陈列的事,虽单独看着似乎都没甚可疑。但只要放在一起,便能发现周家最近的动作都在直指宣阳宫中的那个位置。且不是隐晦地暗中布局,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定安帝自己的野心。
然而,宋沐婉和裴毓真都明白,周家虽是在逐渐没落,但好歹在先帝那会儿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怎会如此无脑。就算真有异心,私下里暗暗操作也就罢了,如何会像如今这般几乎拿到了明面上来说。
既然如此,那么便只可能是有人存心陷害了。
且此人把握人心极准,他显然是盯准了定安帝的疑心病去的。将所有与谋夺皇位有关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和周家扯上关系。哪怕有人瞧的明白,但只要圣上心中的刺种下了,那便是达成目的了。
如此手法,倒是有些熟悉——不就是上巳春宴之时,陷害裴毓真的手法么?
那这幕后之人……
“是宋沐卿?”宋沐婉动了下眉头,“可是,为何是周家?”
宋沐婉思索了会儿,却是想不通自己妹妹对周家动手的原因。
裴毓真轻敲着桌子,眉目淡然。
宋沐婉推测的结果与自己所想一般无二。
“我想,也许是为了宋府的那个侍卫吧。”
宋沐婉闻言只是皱眉,没有接话。
裴毓真倒是没有在意,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宋二小姐是个懂取舍知进退的人,所以她会选择继续与六弟合作,而不是撕破脸。但是周家却是可以不用留的。”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到底已是强弩之末,借六弟之手解决周家,也借周家之事警告六弟,真是好计谋。”
虽是夸赞的话,但语气里却夹带着冷笑。
宋沐婉缓缓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周家先挑起的事,理应用他们收场。”
裴毓真对此不置可否。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裴毓真看向宋沐婉:“你觉得,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宋沐婉闻言垂眸思索了会儿,下意识的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着:“如今周家在圣上心中已是成了一根刺,但是却也不好动手。毕竟是太后的母家,打压可以,但要连根拔起未免做得太过,容易惹人非议。圣上重孝道也重名声,不会如此。那么……”
手指绕过桌上写的圣上二字,直击后面的纯妃:“从纯妃身上动手,要稍微容易些。纯妃身份特殊,若是她或者三殿下犯了天下之大不韪,那周家最后的保命牌也就没了,陛下自是没有顾忌,可以动手将其铲除。”
宋沐婉的手一抹,周家就成了一摊水迹。她顿了顿,随即一笑。
“我听说,前几日三皇子‘重病’的消息传到宫里去了,纯妃娘娘可是心急呢。”
裴毓真闻言不禁一愣,而后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你与初来时,大不相同了……”
宋沐婉俏皮地朝着裴毓真眨了下眼:“是殿下教导的好。”
裴毓真不禁一笑。
既是有了思绪,宋沐婉便行礼告退。但就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她踌躇了会儿。
裴毓真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可还有什么事?”
宋沐婉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殿下,你就没有考虑,再次赢得圣上的信任么?如今朝中仅有六皇子与十一皇子……如今宋沐卿既要对周家下手,那便是个好机会。”
裴毓真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她想说的是这个。
“这事再说罢。原先我也只是为了王家,如今王家雪冤,我对那个位置也没多少执念了。”
宋沐婉闻言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既然这是裴毓真的想法,那她自是尊重的。
*
宋府白青院里,宋沐卿坐在房中和自己下着棋,自顾得趣。
菡云端着茶水进房,脚步轻轻的没有打搅到宋沐卿。等一局棋罢,宋沐卿抬眸才见菡云守在一边。她眸色立即一动,赶紧让菡云将手中的茶放到一边。
“你怎么过来了?服侍的事情有泽芝呢,再不济也还有玉锦她们呢。你身子才好些,虽是从长公主府里回来了,但还是得好好养着才是。到底伤的地方惊险,可不能马虎。”
菡云闻言一笑:“小姐还是难得说这么多的话。”
宋沐卿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我房里的,还是为我受的伤,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菡云含笑应是。
过了会儿,泽芝从外头进来了。宋沐卿抬眸一看她的面色,便猜到了是何事。
“可是溪雨那边有消息了?”
泽芝点点头,将手里的小竹管递了出去:“是刚刚送来的。”
宋沐卿拆开主管,将里面的纸拿出来摊开一看,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