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强撩侍卫以后(93)

作者:庄生公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匣子里装着两样器物,一个黄金令牌,还有一枚小巧的金印。

夏泽愣了半天,才道:“我知道了,放桌上吧。”

“是。”翠羽将匣子阖上,放在了圆桌上,复又说道:“今晚我来上夜,夏侍卫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夏泽沉沉道:“我不放心。”

见他一意孤行,翠羽叹气道:“那我就在庑房,有事随时喊我。”

待她退出去后,夏泽默默起身,走到圆桌旁打开了檀木匣,拿起令牌端详着。巴掌大的金令四周勾勒着螭龙瑞凤,其上刻着楷字——大晋固安公主令。

看着看着,他眉眼间携出苦涩的意态。

未雨绸缪,步步为营,这样的生活他都替公主觉得累。

半晌后,夏泽将金令挂在腰间,又走回床边坐下。瑛华的金令与他的腰牌相互碰撞,发出窸窣的响声。

“放心吧,府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也要快点好起来。”他将耳朵贴在瑛华心口,听着那脆弱的心跳,慢慢阖上眼,“别忘了,你还要给我生小孩呢。”

子时,太尉府静谧一片,百尺雪松撑起一轮银盘。

沈俞没有睡意,提着琉璃灯从卧房出来,缓步朝书房走着。

他只穿了中衣,在外罩着一件大氅,曲折的回廊下灌满夜风,让他不禁拽紧了衣裳。

没走多久,沈俞机敏的察觉到后面有道暗影在追随他,浓眉拢在一起,加快了脚步。来到书房前,他眼神一凛,手中的琉璃灯直朝那道暗影飞去。

然而来人功夫极好,眼疾手快的将琉璃灯稳稳接住,提在手里。

昏暗的光线映出此人姣好的身形,沈俞眯了眯眼,看清面容后大惊失色。

“泽儿?”他快步上前,上下察看问:“有没有伤到你?”

夏泽只字未说,紧紧是将手中的琉璃灯还给他。

眼下月上中天,这个时候三儿潜入太尉府肯定有要事,沈俞心知肚明,赶忙拉着他走进书房。左右环顾,确信四下没人,这才将书房的门关上。

书房东侧摆着一张红木桌案,其上放着数十笔筒宝砚,名人字帖,书香雅气满溢室内。沈俞燃起角落绢灯,瞬间将书房照的亮堂堂的,随后走到夏泽身边,声音极低:“泽儿,昨晚的事,是不是殿下做的?”

夏泽避之不答,开门见山道:“太尉,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对于这个疏离的小儿子,沈俞倒是颇为爽快,“什么事?但说无妨。”

“明日早朝,希望太尉可以参江隐一本。”

夏泽音色平平,没有任何情绪,却在沈俞心里掀起惊天动地的波澜。凝着那张清俊的面庞,他愣了许久,才道:“是殿下让你来的吗?”

闻声,夏泽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腰间金令,稍微迟疑,又垂在身侧,“不是。”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俞负手而站,眯起的眼睛异常明锐,直言道:“明天我若是参了江隐,沈家在朝堂之上再也无法明哲保身了。”

“太尉早有准备不是么?要不然,上次也不可能在礼示贺宴上帮着公主。”说到这,夏泽似笑非笑,“既然要站队,那就干脆利索点,还能为沈家博得一个感念。”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沈俞神色微凝,抬手捻了一下腮上的胡须。

自从收到皇上御匾后,他就一直在思忖以后的路。这一年来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尤其是在地方官吏的任选考核上,不公之事多有发生,底层官员怨声载道,不时有折子递上京城。可惜这些官员人微言轻,折子大多被江隐的人私自截下。

万岁爷耳目通天,对这种事自然心知肚明,但他暗地纵容,等的就是江隐膨胀自大。

如今江伯爻出了丑闻,暗藏女尸是小,私通敕剌是大,万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拔除脓疮的大好时机。本以为今日上朝万岁就会对江隐动手,谁知却没有。

他回来寻思,或许是断头铡还不够锋利,无法把江隐的爪牙斩草除根。

真如夏泽所言,他也在考虑这,一个可以让万岁和公主感念的机会,他要不要抓住呢?

父子两人沉默对视,眼中神色各有千秋。

书房内不时飘来清雅浅淡的檀香,与沈俞的沉然相比,夏泽一派云淡风轻。他不过是突然想探探沈俞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对公主的帮扶,究竟是不是虚情假意。

他并不介意的沈俞的最终说辞,因为公主金令一出,沈俞不答应,也得答应。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提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条件。

“泽儿,明日上朝,我可以参江隐一本。”沈俞顿了顿,慈眉目善道:“但你要答应我,日后你我以父子之礼相对。”

“……”

夏泽皱起眉头,眼光有些耐人寻味。

“不瞒你说,我本想安然度日,沈家却被殿下捏住了把柄。”沈俞如实侃侃道:“全因你那个不争气的二哥,豪赌三千两白银,来源自然不清不楚。所以,我只能站在殿下那边,为保沈家余生安稳。”

夏泽闻言愣了许久,忽然心头明朗,冷哂道:“难怪太尉这么急着让我认祖归宗,说到底,还是为了安抚公主。”

“并非全是。”沈俞嘴角低垂,不时叹气,“我的确亏欠你们母子,日日夜夜都未曾安稳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殿下的事不过是一个契机,让我有了面对你的勇气。你回沈家那天,我就做好了打算,若说以前是被逼无奈,现在则是真情实意。为了沈家,也为了你和公主的未来,我愿意在朝堂上搏上一搏。”

诚恳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夏泽的思绪,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一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万岁跟公主的想法一样,拔出江家,铲除野心勃勃的老官吏,不过是为了保太子的中宫之位。”沈俞看的透彻,正色道:“既然不能独善其身,那我就送佛送到西,从此以后,鼎力支持东宫储君。”

柔和的光影下,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仿佛又注入了当年的英姿勃发,神采奕奕间,轮廓锋利异常。

东宫,储君。

想到瑛华为之付出的惨痛代价,夏泽不禁攥紧拳头,“太尉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九鼎。”沈俞铿锵有力道。

话音落地,书房寂然无声,恐怕掉根针都能听见。

夏泽直直盯着沈俞,本以为要用上公主金令,却没想到沈俞这么轻巧的就答应了。

半晌后,他冲沈俞拱手一礼,“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夏泽踅身要走,沈俞却拉住他的胳膊,面上扬起讨好的笑,“泽儿,你能不能……先叫我一声父亲。”

夏泽踌躇一会,淡淡道:“等太尉参完江隐之后吧。”

留下一句话,他离开了书房,身影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中。来也匆匆,去也无形。

沈俞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好半天才笑道:“臭小子,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对着月色叹气,复又将书房的门关好,回身坐到桌案前,从抽屉下层翻出几封密信。

沈俞自南伐回到朝堂,一路爬到太尉这个位置,走的是中庸之道,靠的是左右逢源。不少官员求助无门,都会向他一诉苦衷。

这几封密信都是关于江隐的控诉,其中有一条菱州路黔州刺史的实名举谏,行贿江隐白银两千两,良田四百亩,为求转调入京。

然而江隐的允诺几年都没有实现,黔州刺史又是个热血之人,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就将密信打到了他这里。

当初他为求太平,婉转答复,让黔州刺史耐心等待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来了。

沈俞研墨蘸笔,打开明黄奏本,龙蛇飞动,落下字字珠玑。

横竖都要出山,换来小儿子的心,不亏。

正月十七,卯时一到,午门上钟鼓响起,宫门大开。文武百官列队而入,在紫宸殿前一跪三叩头。

“上朝——”

伴随一声通传,四品及以上官员列队进入紫宸殿,高呼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昭帝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龙袍,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众爱卿免礼。”

“谢皇上!”

百官整齐站好,左文右武,宣昭帝朗朗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话落,大殿之内弥散出死一般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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