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染光时(15)

好的,她又听懂了。

“啪”的一声,季向蕊放下喝空的水杯,面无表情地甩季淮泽一句“晚安”,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厨房。

一旁蹲着吃玉米的谢斯衍被季向蕊这突如其来的一砸吓得一抖,感叹说:“不是我说,今晚这小姑娘的脾气怎么这么大了?”

“还能因为什么?”季淮泽把正温的姜汤递到林钦吟手里,转而回他,“被时鉴那小子气的,估计明天醒了还是这个脾气。”

“服了,这两个人可真是冤家路窄。”

季淮泽笑笑,没说话。

时间已经不早。

快速喝完后,林钦吟还没出声,手中的杯子就被季淮泽一下抽走。

他掌心搭在她吹得蓬松的头发上,将她倒转了方向,向外轻力推了两步,“行了,去睡觉。”

林钦吟点头,刚想习惯性说晚安,就听到谢斯衍冒出来的调侃:“林夕暮,今晚可别梦到我啊。”

“你想多了啊。”

谢斯衍刚想和她辩两句,头就被季淮泽薅了下。

季淮泽瞥他,“吃玉米话也这么多?”

谢斯衍耸了耸肩,没再多说。

林钦吟没再多留,也留了句晚安就转身上了楼。踏出没几步,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低微的流水声。

回到房间后,林钦吟顺手关了顶灯后,摸索着躺上床。

她没闭眼,视线逐渐适应着黯淡无光的环境,盯着支架装好的蚊帐,突然想到刚刚季淮泽接过杯子时,指尖触碰到的微凉。

似有若无地,耳边好像还残存着他笑时的浅淡气息,裹挟薄荷香气的浸染,周身的空气都被无形镀上别样的甜。

不远不近,距离刚好。

不知不觉,有所靠近。

“叮咚”一下,手机响起。

季:[早点睡,别玩太晚。]

季:[晚安。]

就着寡淡的光线,林钦吟唇边微不可察地扬出笑意。她回了个好的表情,也和他说了晚安。

最后,她点进他的头像,将他的备注改成

季淮泽哥哥。

是夜,月色皎洁。

这一抹泛凉的静谧中,不可名状的悸动在暗自滋生,悄无声息。

第12章

时间一晃,临近开学。

老院的长辈连续几天都有活动要参加,考虑到平辈孩子的靠谱程度,大事基本都担到季淮泽身上。

季向蕊和时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季淮泽听过即罢,向来不主动掺和,推波助澜矛盾的升级。

争执到最后的情景往往是战火肆意蔓延。

季向蕊难得掌勺,时鉴嫌东嫌西;时鉴难得打扫,季向蕊嫌这嫌那。

.….

就这么互看生厌地过了几天,两个人终于因为同期女生主动上门请时鉴时间看电影的事闹了起来。

季向蕊是真希望时鉴能考虑清楚,把娃娃亲尽早取消。

但时鉴只当她说的是屁话,每次一句“你见我理她们了?别做梦了。”就给她怼了回去。

季向蕊愣是被他气得肝疼。

她觉得,自己要是哪天没了,一定是这条浑狗害的。

一直到当天午饭吃完,季向蕊终于忍无可忍,气势跃升地从卧室冲回餐厅,想找时鉴好好理论一波。

但前脚刚踏进餐厅,她就觉得好像有哪不对劲。

细细一究,她才意识到这会敌强她弱,能和她同船的好像只有林钦吟一只小蚂蚱,可碰巧从篮球场回来的隔天,这只弱不禁风的小蚂蚱就开始喷嚏连天,打得没个消停。

极其少有地,季向蕊隐忍地和时鉴掰扯了两句,就有意退让,轻描淡写地拿出一副大度姿态,“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挑事了。”

时鉴嗤了声,没再搭理她。

季向蕊转而看向站在桌旁喝水的季淮泽,建议道:“哥,趁着这次老头们不在,我们去野营吧。”

“不去。”季淮泽拧好矿泉水瓶,拒绝干脆。

季向蕊没想棒槌来得这么快,丧气又不悦,反问他:“为什么啊。”

“明天要去听军事讲座。”

“……”

季向蕊扫了桌上一圈人,除了时鉴这低了一届的学弟,其他人无例外地朝她点头,证实没错。

不嫌事大的谢斯衍朝季向蕊扬了扬下巴,“要不你和时鉴去呗,你俩正好彼此打磨一下棱角,有助于以后的和谐生活。”

季向蕊恨烤串不能塞住他的嘴,“闭嘴!”

谢斯衍好心被当驴肝肺,苦涩无言。

这时,林钦吟头昏脑涨地捧着抽纸走进餐厅,鼻子全堵还在费劲嗅着空气里残留的笋烧排骨味,微辣,浓香。

谢斯衍一看她来,调侃说:“林夕暮,你怎么这么能睡,要再晚点起,就该吃晚饭了啊。”

林钦吟抓了抓脸,鼻音浓重:“你们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什么。”季淮泽踢开长椅,起身时说,“听你在饭桌上打喷嚏?”

“……”

这人的态度怎么这么恶劣。

季向蕊朝她招招手,给她留空位,等她坐下才说:“你别听他们说屁话,我本来想叫,我哥说随便你睡,睡醒自然会下来,我才没敲门的。”

话落,季向蕊又开始给谢斯衍和周思睿洗脑:“去呗,我请你们,大不了你们听完讲座,我们再出发?”

谢斯衍和周思睿齐齐摇头,“我们约好打游戏来着。”

“……”

季向蕊气得看向一旁闷不出声,打游戏的时鉴,本想开口,又意识到自己居然糊涂到找他,真是不如闷头撞墙。

时鉴余光一过,瞬间接收到了季向蕊隔空投来的信号,眉眼冷戾地抬头瞥了眼她,“看我干什么?”

“谁说我看你了?”季向蕊无语地白了眼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

整张大餐桌好像又拉开了一道三八线。

和平的另一端,云淡风轻。

林钦吟眼看着季淮泽转身,拿碗去电饭煲里盛出青菜粥,碗面还依稀腾着袅袅蒸气,氤氲染过男人清冷的眉眼。

他端到她面前,把勺子塞进她手里,简单说:“这碗全吃完。”

林钦吟举着勺子看了几秒,有点不满自己病号的待遇,皱着眉抬头问他:“就这点吗?我觉得我不够吃。你们中午是不是煮排骨了,我也想吃。”

季淮泽潦草地嗯了声,算是对她问题的敷衍。但除此之外,他没更多的表示,像是把她想吃肉的话当了耳旁风。

林钦吟等了会,还是没见下文。她头顶着问号盯他,“所以肉呢?”

“什么肉?”季淮泽挑眉,轻笑了声,“我说我同意了?”

“……”

林钦吟胸闷气短的,本想套路地博得一波同情,但没想可怜兮兮地刚眨了两下眼,就被季淮泽压下脑袋。

他曲起手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警告说:“别嘴大喉咙小,先把粥喝了。”

“……”

林钦吟最不喜欢喝粥。

她懊恼自己学不会电视剧里鳄鱼泪的掉法,闷声再降声调:“我保证,你给我来几块排骨,我肯定能吃的精光,浪费粮食可耻,我知道的。”

“感冒吃肉也可耻,你不知道?”季淮泽这话跟的没一点负担。

“……”

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林钦吟不服气地舀了勺放进嘴巴。

慢慢地咀嚼后,她发现这粥除了卖相能看,味道实在是淡,完全无法满足挑剔无味的味蕾,就随口问了句:“能帮我加点盐吗?这个吃着没味道。”

“就这么喝。”季淮泽没纵容她,直截了当,“盐用光了。”

“……”

当她瞎吗,那长台上的盐罐还有大半瓶呢。

季淮泽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回复队长的消息。

敲字时,他的余光还能注意到林钦吟有点不爽又有点委屈的眼神,就气定神闲补充道:“手拿不动勺子是不是?”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喝。”

“粥太烫了。”

季淮泽被她理直气壮的说辞逗笑:“烫什么,给你设置的保温。”

林钦吟哦了声,言辞确凿地继续说:“那就是我觉得这个保温温度有点凉了。”

季淮泽眯了眯眼,眉目含笑地盯着她。几秒后,挑衅传递,他说:“找事?”

冷不丁地,林钦吟背脊一凉,不知名的寒意裹挟在穿堂风里,浸得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地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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