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她笃定否认:“我这是实话实说。”
季淮泽伸手碰了下她的碗边,刚好不过的温度,明显是这小姑娘在没事找茬。
他笑了笑,拐弯抹角起来:“但我怎么觉得是你拿不动勺?”
“什么意思?”一听这话,林钦吟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和拿不动勺有什么关系?”
季淮泽利落按键,熄灭手机屏后,单手支在桌沿,懒散得像是在和她开玩笑:“要真拿不动的话,勺给我。”
“给你干嘛。”
“我来喂你。”
“……”
林钦吟大失底气,最终成了瘪气的气球,愤愤地回了句“不用”,就用勺舀了大大一口塞进嘴里,压下念头,开始安分喝粥。
季淮泽倒没多想,只觉逗她好玩。
他把准备好的药放到她碗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慰:“行了,趁热赶紧吃完,这药两片,饭后吃。”
林钦吟点头应声,下意识抬头看他。
对上他的视线的刹那,她还是没能避开心脏的那下重重跳动,胸腔内壁愣是被撞得生疼。
感官敏锐相通,脑袋上的触感似乎依稀犹存,林钦吟努力克制着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理智地没再多话。
再喝一口粥,好像也并没想象的那么无味。
然而,长桌另一边已然展开了辩论模式。
谢斯衍和周思睿打死不从季向蕊,就经费和时间上开始打压她突如其来要野营的疯狂想法。
谢斯衍:“你安顿点吧,马上开学你还得军训,待家里不是很好?”
季向蕊:“待家里也太无聊了吧。”
周思睿:“大小姐,我们没钱。”
季向蕊自信满满:“没事,大小姐掏钱。”
谢斯衍听得有点窒息,索性问:“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之前都这么抠?”
“因为钱要花在刀刃上。”
“……”
这后面一句愣是把时鉴听笑了。
季向蕊皱了皱眉,怼他:“笑屁笑,收回去。”
最后决定权还是落到季淮泽手里。
他看了眼群里的时间,讲座时长最多两小时,并不冲突。他问季向蕊:“你是不是想当天去,隔天回?”
季向蕊点头,一本正经继续说:“我们之前有过野营经历,这次肯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坑了,攻略我上次回来就找好了,到时候你们只要跟我走就好。”
“合着你这是蓄谋已久?”谢斯衍叹了口气,看向季淮泽,“你别答应她,这小姑娘就喜欢搞事。”
季淮泽赞同他的说法,但想着有时鉴在,季向蕊最多是窝里横的代表。他没多纠结,只转头问时鉴:“你去不去?”
时鉴看了眼季向蕊,微微挑眉,有意似的挑衅她:“去啊,反正有人报销。”
“……”
扶我起来,我要弄死他。
季向蕊垂死还想惊坐起。
季淮泽刚说行,一旁闷声喝了半天粥的林钦吟插话说:“我也想去。”
“你去不了。”季淮泽直白说,“安心待家里休息。”
“……”
林钦吟不太情愿,悲伤地环视了圈,问他们:“你们再怎么也不能放我一个人留老院吧。”
谁知收获的只有昔日姐妹的安慰说辞:“没事,再不济,你晚上找老刘下棋。”
“……”
季淮泽盯着林钦吟把药吃完后,瞧着她恹恹的神情,漫不经心出声:“去不了这么可惜?”
“是啊。”林钦吟话里多少带点控诉,“你们就把我一个人落家里,没良心。”
“说谁没良心呢?”季淮泽低笑。
林钦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朝他意味深长地来了句:“你笑是不是心虚了?”
季淮泽没接她话,只无奈地笑了下,说:“你现在说瞎话挺有一套的。”
林钦吟没懂他意思,也不太想继续对话。她缩着脖子,暖和地缩在宽大的睡衣里。
在她连打几个喷嚏后,季淮泽给她续了杯温水,把抽纸塞进她手里,目光颇深地定格在她身上。
几秒之后,他说:“我说我要去了?”
第13章
季淮泽这话一出,传至耳里,桌上的讨论声瞬间都显得难稳脚跟,骤然被迫按下停止键。
除开林钦吟,所有人都面色惊诧地转头看他。
尤为首的谢斯衍急眼问:“明天听完讲座不就没事了?你要不去,谁能降住季向蕊啊?”
“……”季向蕊要笑不笑地在心里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谁降谁啊?”
谢斯衍也不怕被打,和她两句斗嘴闹起来。
虽然季淮泽不去有点可惜,但谢斯衍仔细想想,似乎能预料到明天野营时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
抱着看好戏的想法,他笑眯眯指着季向蕊,放肆笑说:“季晨曦,你完蛋了啊,先说好,明天别哭着求我。”
“……”
季向蕊白了眼他,没再搭理。
季淮泽略过两人的小打小闹,调出手机里队长新发的安排,和时鉴说:“明天听完讲座,我还要开个后面军训的会。到时候就你看着点她。”
时鉴眉眼如前,没什么意见。
反是季向蕊听出了话里的“她”指的是自己。
怒到咽气之前,她还听着谢斯衍在一旁叽里呱啦不停的话,只觉心烦意躁。
“啪”的一下,她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他手臂上,垂死挣扎着斥道:“闭嘴!让我静静!”
“……”
谢斯衍倒吸了口凉气,心想着明天时鉴可就真完了,小姑娘下手太重,他绝不会蠢到去做拦人的事。
而季淮泽脑子里思考的是后面两天解决吃饭的问题。他随声问:“上次你说想出去吃的是哪家店?”
“火锅。”林钦吟想都没想。
“火锅不行。”季淮泽拒绝得快,“等你好了再说。”
林钦吟闷头想了会,一点思绪都没有,“我上次还说要吃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了。”
“苏菜、浙菜、粤菜。”
一经提醒,林钦吟突然想起来上次看纪录片,就有对清淡菜系的介绍。她想了想,决定说:“浙菜吧。”
“好。”
很快,众人各干各事散开。
林钦吟躺到床上半天都没能睡着,满脑子乱麻交缠,层出不穷地再现着刚刚吃饭的场景,还有季淮泽说的那句
“我说我要去了?”
虽然寥寥几字,像是对她态度的回应,但细细一究,她又觉得话里似乎还藏匿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是她没能捕捉到的。
林钦吟从躺姿变到坐姿,最后变到站姿。
她想得心绪繁复,在自我无止境的纠结后,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叹息了声,捧着杯子再去楼下续了杯温水。
再出餐厅时,林钦吟正好碰上拿着参考文件走回院里的季淮泽。
像是下意识的行为,在错身经过时,就着身高优势,他抬手推开她的刘海,覆上光洁白皙的额头,替她手感了体温。
不出意外,还在正常范围内。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林钦吟始料未及。
全身的感官仿佛在刹那间都被激活,滚烫的血液潺潺窜流,轰然般地直冲脑袋,压迫得她背脊僵直,握着水杯的指腹也随之加重了力道。
她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裹挟着花香的穿堂风清凉袭来,绵密拂面,却也遮掩不散男人身上惯带的浅淡薄荷香气。
丝缕相迎的浸透,她的眼睫轻颤了下。
“还好,没烧。”季淮泽移开手,顺手替她抚过微乱的刘海,揉了揉她的脑袋,“药记得吃,一会我有事要出趟门,有事就找季向蕊。”
林钦吟吸了口气,点头说好。她刚想迈步,就听季淮泽又接了一句:“明天会结束,带你去吃饭。”
“好。”
眼见着季淮泽去厅堂拿了充电器,就快步出了门,林钦吟后知后觉回神。
依稀感受着头顶未消的暖温,她猛然觉得心窝里像是被灌进了满满糖浆,甜得直发齁。
感冒不是件好事,但同样也是件好事。
她暗暗心想着。
虽然不懂明天吃饭的事为什么现在就说,但林钦吟还是极满足地,笑眯眯地回了房间。
晚上吃饭时,季淮泽没出现。
谢斯衍说是临近开学,绩优生被队长召回去干活,不用给他留饭。
林钦吟洗完澡就去了厅堂,名义上是看电视剧,实则是想等他回来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