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不谈护贝族人因何而死，他们要死，那也是在加入败寇之后，你们败寇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做了什么自寻死路，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是大师的选择，你凭什么要求大师救人？至于败寇首领那就更可笑了，据我所知，从前败寇之中，势力最大的应该是世家余孽，首领想来必然是世家之后，那他与上师又有何关系？再者，你们为屠刀，百姓为鱼肉，但凡脑子正常一些的人，哪怕看见你们死绝户了不拍手称快就算死者为大了，你还敢与武安侯相提并论？”
婉莹公主也算是伶牙俐齿之人，可在冯楚英逻辑严丝合缝的狂怼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敢说武安侯杀的人比你们败寇加起来都要多？武安侯刀下亡魂是来犯之敌，他守的是家国百姓，而你们却只会把屠刀落在家国百姓头上，他是战神，是英雄，你们不过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墙根下的臭虫，你还敢问为什么？”
婉莹公主眸中厉色一闪，伸手便袭向冯楚英。
还未接近，便被一双钢筋铁骨般是手死死扣住手腕，几乎要捏到碎裂开来。
她痛哼一声，宋凌反而愣了一下。
刚刚的速度和力道——
婉莹公主指缝间扣了一颗蜡丸，宋凌伸手捏住，随手一掌，将她远远推开。
“这是什么？佛蛊？”
婉莹公主怨毒地看着宋凌，捂着手腕，额角淌下汗来。
却听另一个声音道：“也不一定是佛蛊，也可能是鬼面疫。”
那声音露了面，站在婉莹公主面前，笑道：“毕竟，喂人吃下鬼面疫的药引子，你可比谁都熟。”
“母亲你说是不是？”他压低声音，冷笑着靠近婉莹公主，满意地欣赏她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跟她啰嗦什么？快快快先放倒再说，别浪费了你刚放的血。”
后面咋咋呼呼跟过来一个周菀，刚一露面，被这小小空间里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半晌，憋出一句：“都在呢？”
第九十八章 永远也不要回头•★
那日周菀让小琀送她出去，好炮制蜈蚣，却没想被婉莹逮了个正着，将她和云无心关在一处，叫了好些个人看守，小琀是她养大的孩子，不敢忤逆她，被她关在了另一处，今日小琀好不容易逃出来，恰好便遇上了宋珩几人。
而云无心缓了两天，又喝了周菀两次血，身体稳定下来，便打算想办法带着周菀逃出去。
宋凌的关注点被云无心一声阴阳怪气的“母亲”成功带偏，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也是我表弟？”
这个也字就很灵性，成功让云无心黑了脸。
“滚，王八蛋才是你表弟。” 众所周知，宋凌有个很著名的表弟，姓宋名琮，当今皇帝陛下。
宋凌：……
无辜地咂吧了一下嘴巴。
冯楚英伸手拍拍他肩膀：“弟弟们争宠，不要在意。”
云无心对着冯楚英怒目而视，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当初周菀那神经病一样的猜测，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姓冯的，你不要太过分！”
冯楚英一笑，露出一个慈祥的眼神。
云无心差点没气厥过去。
周菀在旁边吃瓜，心想，哦豁。
尺玉半天没吭声，这会儿笑出一声软绵绵的气音来：“有趣。”
云无心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暴躁得不行，闻言怒骂道：“有趣你妈！你这个金丝猫妖怎么也在这里，来来来咱俩好好算算账，当初你他妈的忽悠我去十万大山找解药的帐我还没跟你算。”
尺玉揣着手，好整以暇：“是你说要找扶桑露，我指点了正确的路径，你也成功找到了解药，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作何如此恩将仇报？”
“我呸！”云无心大怒，“你们他妈的都是一丘之貉，就喜欢把人当傻子，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们聪明又清醒是不是？”
一只白猫站在墙壁上的灯架上，凄厉地冲云无心叫了一声。
白猫眼睛绿幽幽的，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光，看着有几分渗人，云无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程叔带着几十个精兵赶了过来，将这个小小的山洞团团围住。
“里面的百姓，我乃镇西军大统领程子耒麾下亲兵，战乱已经结束了，你们跟我回去登记造册，就可分到良田良种，府尹还会发放救济粮，以保证你们的生计……”
他娴熟地一边喊一边往前走，走到洞口才发现里头是个和尚，忙双手合十恭敬道：“原来是避世的高僧，打扰了您的清修之所，实在对不住。”
无妄被这突如其来的神操作给逗得笑了起来，还礼道：“无妨。”
程叔五十来岁，经常处理跟百姓打交道的事情，见人自带三分自来熟：“大师，如今外头太平啦，您怎么还住在这荒山野岭的？”
无妄笑着问道：“如今天下可安稳？天子可爱民？百姓可富足？”
“安稳，安稳，辽狗都被赶跑了，安稳得很呢！咱们天子别看年纪小，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一心为百姓的好皇帝，富足暂时还谈不上，不过您看着，不用过几年，那肯定就富足起来了！”
无妄目含深意地看向婉莹公主，婉莹公主已经默默咬住了后槽牙。
宋凌心里好笑，心道果然关叔说的是对的，自己亲爹看起来是个出尘的大和尚，其实心里蔫坏蔫坏的。
小琀见到这些刚刚在山谷外遇见的人都过来了，下意识挡在了婉莹公主面前。
“报——”
一名兵士匆匆跑来。
“一里之外，发现百姓聚居地，目前我们找了十几户人家，里面的百姓全部不明原因昏死在室内，叫不醒。”
婉莹脸色一变，转身看向云无心，厉声道：“你做了什么？”
云无心偏头躲开她尖利的指甲，反而冲程叔说道：“这位将军，里面那些是山贼，我是千金谷的大夫，七日前他们抓了我，想要敲诈勒索，我不同意，便一直被关在里面，尽早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他们的水井之中下了毒，把他们全部毒晕，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周菀补充道：“对对对，我们没杀人，你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我们就给他们解毒。”
程叔一听“山贼”两个字顿时警醒，手下兵士“刷刷”就全部拔出了刀。
程叔脸色不复刚才的慈眉善目，这会儿皱着眉沉声道：“那他们呢？”
云无心的目光落在婉莹公主的脸上，半晌，似笑非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真是好大胆子！这里距离西京城如此之近，竟然还盘踞着一伙山贼，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程叔大怒，他来到西京道之后，打辽人没赶上，大部分时间倒是用来对付那些不安分的山贼马贼，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百姓出身，过去二十年里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自由惯了又有了点财资威望，就飘了，不愿意当回普通百姓。
程叔最恨的就是这些人，打辽狗这些人半点力没出，对着自家百姓下手倒是比谁都积极主动。
婉莹公主心念电转，宋珩他们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会儿却并没有在这些兵士们面前说出来，想来必然有所顾虑，不愿暴露败寇之事。
于是她冷静下来，道：“这位将军，不要随意听信谗言，我们只是普通的江湖门派，这位是我的儿子，他与我素来不和，这次是我做错了，想要把他强留下来帮我振兴门派，他却只想行医，对管理江湖门派之事不感兴趣。”
她长得好，软下声音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程叔被她几句话一说，心里也起了疑惑。
“如果只是江湖门派之争的话，那我们倒是不便插手了。”他想了想，“不过江湖门派也要去官府登记备案的，今时不同往日，官府对江湖门派也很宽和的，只要登记清楚门派的主营行当就行，但凡不是搞非法牟利的，官府都很欢迎。”
冯楚英扭过头闷笑。
她当初去找程子耒，坚决不肯把败寇的事情捅出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败寇之事，从宋琮的处理方式来看就知道，能私下解决的，绝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
败寇之中，有世家有皇族，倘若真的全部掀到明面上，那在如今这个关口，百姓势必对官府、对皇族失去信心，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一下，出现一些激进的反对皇权的组织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