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罕邪一把扛起姜瑉君,抱着她坐到马背上,将她圈在怀里动也不能动:“不行,今天你必须去!”
他带着姜瑉君来到天山脚下,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远处还是连绵不断的雪山。这是忽罕邪认为的月氏最美的景色,可姜瑉君还是哭了。
这让忽罕邪简直摸不着头脑,这里不好看吗?他觉得挺好看的啊?
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家了。”
忽罕邪去过齐国,他望了望眼前的雪山,问道:“哪个方向?”是这个方向吗?所以触景生情了?
“在东边,齐国春天的时候会有很多很美的玉兰花,我想看玉兰花。”
玉兰,忽罕邪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回去后,他回忆、看书、问旁人,终于想起来玉兰是个什么东西。
那会儿正值西部叛乱,单于带着他哥哥去讨伐西部落。忽罕邪送行后,便去找种子。
他记得的,曾经有个中原的小姑娘告诉他,玉兰是用种子种出来的。可他没见过玉兰,也不知道玉兰种子长什么样。他就去问齐国来的人,问玉兰的种子长什么样子。
那人告诉他:玉兰若是用种子种很难存活的,不如种棵树?
忽罕邪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骂骂咧咧地离开:还树?都说了是用种子种的了。
他又问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告诉他,玉兰的种子比拇指盖,棕色,有些像剥了外衣的栗子。
忽罕邪又问:栗子是什么?
那人就给他画了出来。
又过了好几日,他终于找到了比较像模像样的东西,攥着一把又想去姜瑉君的帐子,被吃了闭门羹。
忽罕邪说什么都不听,硬是挤了进去,将种子递给姜瑉君看:“这是玉兰花。齐国的玉兰花你就不要想了,我在月氏给你种,也是玉兰。”
很久很久以后,忽罕邪总是喜欢用这话来哄姜瑉君。他当年是真的把种子种在天山脚下了,只是等了几个月去看,没有发芽,挖出来一瞧,种子都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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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年年岁岁花相似
姜褚易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孩子,起名姜祁玉。刘淑妃被抬为皇后后,姜祁玉成了嫡长子。
这孩子在五岁时便显现出了过人的机警与聪慧,他是想把他当做太子来培养的。可姜祁玉叛逆得很,一知道当太子后要被关起来没日没夜的读书,就拼命往外跑,若是被人看守住了,就装睡绝食,说什么都不肯读书。
姜褚易无法,就想着再等等看,等孩子长大了,或许会听话点。
可直到姜祁玉长到十七岁还是没有变,不喜欢说经论道就喜欢每天看些诗词话本子,一闲下来就喜欢和世家子弟们一起溜出宫去吃小摊,听说书,骑马蹴鞠,没有一点皇长子样子。
刘皇后也时常教育他,可孩子大了终究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偏生这孩子又是头一胎,爹娘都疼爱,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同姜褚易抱怨,姜褚易本来的怒气也被这十几年给磨没了,他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随他吧,他若志不在此,也强求不得。少年韶华能有几年,他如今逍遥自在,生在皇家也实属难得,随他吧。”
姜祁玉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父亲放弃培养他成为太子的想法,自那以后留在宫里的时间也就多了,还时常去他那亲弟弟地方显摆自己的快活,被亲弟弟赶出了门。
姜祁箴比姜祁玉小三岁,虽说是弟弟,可他举手投足、为人处世都比姜祁玉稳重内敛不少,爱读书,对国事也极为上心,像极了年少的姜褚易。刘皇后欣慰自己还有个能用的儿子,可姜褚易看着这个儿子,却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皇后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次试探地问道:“陛下……觉得祁箴如何?”
姜褚易笑了笑:“像以前的我。”
刘皇后在心里舒了口气,她又望了眼姜褚易的神色问道:“那陛下见到祁箴为何总是叹气?”
姜褚易沉默半晌方道:“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过得比我快活。”
姜褚易十四岁以太子的身份被接进宫,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帝王,贪玩享乐不是你该做的,你应当勤勉刻苦、宵衣旰食,你不能辜负任何人的期望,否则,你就不该被送进这宫里来。
当时的姜褚易想反驳,想大喊——根本不是他想进宫!他是被送进来的!
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喊,一个国家的重担放在他的肩上,他若逃避,那就是懦夫。
做太子的那些年,他真的很苦。
可却也不是最苦的。
姜褚易想起了一个人。他把姜祁玉叫到跟前,问他愿不愿意出使月氏去给忽罕邪送贺礼。
姜祁玉一听能出国,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姜褚易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笑骂道:“小兔崽子,就这么不喜欢待在宫里?”
姜祁玉也不忌讳,直说道:“宫里太闷了,儿子不喜欢。”
姜褚易听着,无奈地笑了:“行吧,朕就放你出去,但是有个任务要给你。”
“什么?”
“去见见你姑母,帮我……带句话。”
姜祁玉就是这样见到姜瑉君的。他回来后,姜褚易也没让他回自己的宫殿歇息,直接召去了清凉殿问话。
“我看姑母过得不错,忽罕邪单于待姑母还是很好的。”
姜褚易挑了挑眉:“当真?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很疼爱姑母生的孩子。”姜祁玉信誓旦旦,“尤其是那个叫娅弥的,他们唯一的女儿,简直就是忽罕邪单于的眼珠子。”
姜褚易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的神色,揶揄道:“那姑娘好看吗?”
姜祁玉一拍桌子:“好看极了!长得极像姑母。”此话一出,姜祁玉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的笑容,便知自己的心思没藏住一下抖搂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说,我的意思是……”
“等那个姑娘长大了,父亲帮你向月氏求亲吧。”
姜祁玉愣在一处:“真的?”
姜褚易笑着点头。祁玉此番去月氏求亲,被月氏以公主年幼拒绝他也不甚在意。这本就是为了试探月氏的意思。可来日方长,谁又知三年后的他们会不会改变心思呢?
当年老师卢侯一再规劝,让自己写信断了念念的心思,断了他们之间那段不可言说的情愫。
他照做了,他觉得或许只有这样,念念在月氏才会安全。
懊悔苦恼愧疚,夜夜辗转反侧,他内心煎熬,却也不得法。
若是如今念念的女儿能够嫁回齐国,那他这几十年惴惴不安的心也算是有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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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月氏回来,姜祁玉似乎像变了一个人,虽说还是常出门,但却总会带些东西回来,让商队送到遥远的月氏。
这一送就送了三年。
娅弥十六岁,草原上受尽宠爱的小公主长大成人,四方来贺百家求。
姜祁玉急了,连忙跑到勤政殿询问姜褚易如何是好。
姜褚易看自己儿子那么着急,笑他年轻不成器:“他们递求亲书都是往你姑母和忽罕邪那儿递,你就不会往娅弥那儿送?娅弥既是最受宠的女儿,那她的婚事定是由她自己做主的。”
真是关心则乱,姜祁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又冲了出去赶忙写信。少年郎的心最是滚烫赤诚,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字字真切。他都没有改改,直接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月氏。
姜褚易知道后,失笑摇头:“吩咐礼部准备聘礼,送去月氏。”
可这聘礼还在半路上时,月氏就传出了消息——娅弥公主出嫁西域龟兹国王,艾提。
姜祁玉知道这个消息后,抓住将信送出宫的宦官发了疯问道:“你真的把信送出去了吗?你真的送到了吗?你是不是在半路上丢了随便捡了封敷衍我?”
那宦官吓得跪在地上抖如筛子:“奴才不敢,奴才确实是将信送出去了,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姜祁玉笑了:“都是你们这些蠢货惹的祸,早知……早知我应该自己送过去,我应该自己送过去的……都怪我自己,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