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缓缓,在彼淇侧(18)

作者:闻今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了,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把扇子,别的都看不上,想着与它有缘。”尚关拿起那把平淡无奇的扇子爱不释手。

“既然公子喜欢便买去吧,这把扇子不比其他,只要八个铜板。”见他不肯买贵的扇子,老板的态度也没刚才热情了,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八个铜板?”书生轻轻说了一句,还是放下扇子。

他来到在对面卖编绳的摊前挑挑拣拣的我身边,“小输,看中了什么?”

“诺。”我举起一个小件给他看,“一串珠子太单调了,这个挂饰正好可以系在佛珠上呢。”那是一个用绿绳编成的千千结,结里还挂着一个宝葫芦,小巧玲珑,我比划着,若跟砗磲挂在一起一定赏心悦目很多。

“这个多少钱呐?”他拈起小结结笑了起来。

“五文一个,八文两个,两位公子买下吧,一人一个。”摊主是位老奶奶,笑起来满脸皱纹,露出只有几颗牙的嘴,手指马不停蹄编着不同颜色的小结结。

“好,要两个。”他的手摸向钱袋。

“你干嘛,我就随便看看,再说,谁要你出钱了。”我仰起头,扯着他就走,“那有猴戏,我还没见过呢。”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我强硬扳过了身子,最后无奈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是是是,师父说的对。”我敷衍着,推着他挤进人群。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忽觉不可思议,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你说什么?”周围吵杂,我大声问他。

耍猴人手法娴熟,拿着根竹枝在一旁敲敲点点,猴子跳啊蹦啊,忙得像被鞭打的陀螺,钻圈,顶球,跳板,鞠躬招手各种高难度的表演惹得观众一阵欢呼鼓掌,小孩们躲在大人的身后又探出半张脸张望,对尖嘴猴腮的小东西好奇不已。没多久,地上就撒满铜板,又有一人连忙站了出来,敲着铜锣一遍又一遍的兜场子,弯着腰像小鸡啄米似的的捡着,忙得不亦乐乎,龇一口黄牙。

“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他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

“我听不见!”这回我听见了,便故意逗他,转头又去看猴戏,看得入迷,这猴子也成精了吧。

他摇头想是自己听错了,双手背在身后,帮我挡住了拥挤的人潮。

“我看够了,走吧。”后来我抬起头跟他说。

“给你买衣裳去,听说最近可流行‘天水碧’了,你穿身上肯定很好看。”他便护着我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你呢?”

“我?我就罢了,我还是喜欢灰,不脏。白色也很好,素净。”

“既然这样,我也不要了。”

“为何?”

“你带我去看那个。”我指指前面。

御街上不时有单人,双人在玩球,他们高束发髻,上衣不过殷虹,绿沈两色,下身皆灰褐短揭,白绵长裤扎腰,轻便布鞋。边击鼓伴奏边踢抢一球,似跳舞似表演,我视为百戏中一节目。

“那是蹴鞠。”他看了看,对我解释起来,“《别录》云:蹴鞠,传言黄帝所作。《帛书》记载:充其胃以鞠,食人执之。《别录》又云: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战国策》记载:临淄之中七万户,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蹴鞠者。纵观百年,蹴鞠的历史源远流长,越来越普及,我大宋从皇室到平民,都以蹴鞠为乐,更有爱好蹴鞠者组了门派叫做“齐云社”。有道是,“举目则秋千巧笑,触处则蹴鞠疏狂”。”

“你敢说的简单些?”我哧溜着麻腐鸡皮,张一油汪汪小嘴,说话含糊不清。

尚关摇摇头笑着,掏出小帕给我擦嘴,“蹴鞠嘛,就是皮制的圆球,实心,里面塞毛发之类。可娱乐可练武,人人都喜欢。”擦完,皎白的手帕变成了好看的鸭黄色。

“这样我就听懂了。”我点点头,晃晃竹签,“吃完了。”

于是这位天下第一好的师父给我塞了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白吃不厌。

“你呀,你呀,不好好读书。”

“读书比修炼还累。”我啃着大山楂,口齿不清道,“人啊,好辛苦。”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总是念念有词的。我侧头看去,他就逆着阳光站立,翩翩然一个儒雅书生。

“那边好热闹啊。”

西湖上的保佑桥,人们纷纷往桥上挤,我倒担心起那石桥会不会塌。

“逢桥必走,百病全消。”他望去湖面,笑笑,“咱们也去赶个热闹。”

事实证明,有些热闹还是不要瞎凑为好。桥上推推搡搡,人人戴着面具,唯有我们俩迷迷糊糊被挤到了桥中央,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正犯愁要下桥呢,一位穿戴艳丽的姑娘突然跑到我面前,顶着喜庆的善财童子面具对我说,“公子好生俊美,不如来做小女子的夫君可好?”

我惊得往后一退,正好撞在了尚关的胸膛,我扭头,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这样不好。”我连忙摇头摆手拒绝。

“难道公子已成家了?”那姑娘步步紧逼,我无路可退。

“还,还没......”我欲哭无泪的低头看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但我有主了哇!

“太好了!那......”她正兴奋,另一位满头繁琐发髻的姑娘把她挤到一旁,对我一行礼,“公子,我要当你的夫人!”

“什么?为什么?”我懵的礼都忘了回,满脑子都是‘夫君’,‘夫人’,难道有了红线之后桃花运都格外好了吗?我又呆呆的看着姻缘线,似乎有一段一段红光,往我这边流淌?

还没等我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又来了几位戴不同面具的姑娘把我团团围住。

“公子长得好美啊,小女子愿与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公子,上我家去,我给你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公子喜欢怎样的女子?您喜欢的模样我都有。”

“公子,一起成个亲吧!”

“公子,您还考虑纳个妾吗?”

我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热情奔放。心似被浇了蜜浆,突如其来排山倒海的爱慕之情把我迷得晕头转向,与在青丘时因为身份而被众星捧月不同,这次的万众瞩目是单纯冲着我的容貌来的,意识到自己姿色绝伦的我突然只懂傻笑,“好好好,一个一个慢慢来,不要急,呵呵呵呵......”

她们对我的话却充耳不闻,直接上手抢人,这个拽我的手,那个掰我的胳膊,还有人扯我的大腿,这,这成何体统!

“够了。够了。”我有些慌乱,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当我费尽心思避免不必要的触碰来小心翼翼的挣扎时,突然感觉腰上摸来几只手,我愣着瞪圆了眼睛,竟分不清她们是不是在非礼我,脸颊也被不知谁的手指掐起,更过分的是居然有人在拔我的头!这是抢情郎吗?这是分尸仇家吧!

“姐妹们,能不能讲讲先来后到?这人可是我先看上的。”

“那又如何?先下手为强。”

“你们都别跟我抢!他是我的!”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跟我回家!”

“姐姐们,都别争了,我阿爹得了重病,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我出嫁......”

耳边又传来唧唧喳喳的争执声,聒噪不停,这就是那些美丽,善良,灵动,弱小的,女孩子们吗?

“住嘴!别吵了!听我说!”我吼了一嗓子,成功让她们停下了手。

我满意地望着一圈呼着白气的面具,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道,“本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

话音刚落,姑娘们疯狂了,霎时人声鼎沸,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丈夫宁可玉碎!”

“不能瓦全!”“不能瓦全!”“不能瓦全!”

然后她们就顶着面目狰狞的面具硬生生把我的衣服给扒开了,“这话不是这个意思吧!”没人听到我的呼救,鲜花散落一地,场面极度混乱,保佑桥更挤了,岸边也站满了人,围观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可比出门拜年有趣多了。他们甚至开始下赌,“谁会先掉下桥!押注了!押注了!”

“干什么呀!放开我!请你们矜持啊!”我尖叫的声音都变了调,混乱之中拼命扒拉站在栏边笑得开怀的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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