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走后又接二连三来了很多姑娘,摊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到底是买字画的,还是来看美色的,谁也不好说。
‘有一处卖字画的摊,摊主长得可好看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男女老少都来看稀奇。我神气极了,站起来仰着头;蟹将像关二爷一般的威风凛凛守着小摊,排面啊!只有尚关温声细语的招呼着来客,不一会儿就被里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抢着要书呆子的字画,只为跟他搭上话。
“公子,我要这幅字。”
“公子,我要这张画。”
“公子书法写的真好。”
“公子能给小女子画个像吗?”
“公子......”
书生应接不暇的答话,功成手忙脚乱的收钱,于是旁观的妇人家又打趣起来功成。
“小公子,这贴我买了。”
“小公子,这四对联几文钱?”
“小公子,你还没找我钱呢。”
“这位小公子长得真俊。”
......
不一会儿,功成就满头大汗起来。
没人搭理我!还把我挤出来了!我脸都垮了,手上甩着那串名就刚还回来的铜板,卯足了劲冲到最前面,石破天惊喊一嗓子,“这些字画我都要,每幅十文钱!”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我。尚关差点笑出声,好徒儿,不去经商可惜了。功成半张着嘴,奸商啊老狐狸,噢不,老大英明神武,老谋深算。
顿时就有人大叫起来,“不行,这张我要,我出十一文。”
“我出十二文。”
“我出十五文。”
......
价钱抬高了,民众情绪高涨,抢得更激烈了,满摊的字画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值吗?当然不值!奈何公子貌美呀!我笑了笑,全身而退。
这回总能好好玩了吧。我想着,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哪去?”一只大手罩住我小小的脑袋,我抬头一看,书呆子悄悄从人群里钻出来,眉眼弯弯的望着我。
“玩去!”我把头一扭,往别摊飞奔而去,两颗小金铃起起落落,一串铜板相互碰撞,叮铃哐啷,叮铃哐啷。
尚关抓住我一片衣袖笑着道,“跟紧我。”他又回头喊了一声,“功成名就,这里麻烦你们帮我收拾啦。”
功成慌里慌张的收起摊布,身体被推搡的跌跌撞撞,嘴里不停喊着,“卖完了!卖完了!没有了!别挤了!”
名就从他身后被护得好好的竹箩里探出了头,摇了摇尾巴。
“嘁,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呢。”我拽了拽袖子,却被扯得更紧了。
他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如今这世道,徒弟居然不听师父的话,天理何在啊。”
我暗暗啐了一声,“你这师父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何以德服人?”
“你要提起这茬,那我可好好给你捋一捋。”他拍拍我的背,语重心长。
“如今你也拜过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呢,会好好把你教育成才,你呢,也要专心听讲,懂否?”他给快被敬师茶呛死的自己顺了顺气。
“否。”我硬生生道,“你别忘了,我是因为要跟你比文才屈尊拜师的,比完不是你走,就是我走,此后山高水长,两不相干。”
“再怎么说,现在我是你的师父,你得学会尊师重道。”他想了想又问,“你何名何姓?”
“吾乃青丘氏日字辈第九九一代狐子,号无边,无姓无名。”我大有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
祖训云:人心险恶,时刻堤防。
“那为师给你起个名。”他仿佛不在乎我说什么,“我姓尚,名尚关,字塞域,日后你便称我为‘山长’。你随我姓,至于名,我们不打不相识,而你又输了,那便叫,尚输吧。”
“谁要跟你姓!谁要叫输!我怎么就输了!”我鬼哭狼嚎的叫着,“我可是青丘氏!日字辈!九尾狐族将来的族长!你区区一个人皇氏竟敢......”
话还没说完,他挎着我臂弯推开了门,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功成名就连连后退。
“啊!”他大声嚷嚷,“我现在是你们老大的山长了,你们以后要管我叫师叔,不对.......师祖。也不对......叫我先生!”他爽朗笑着,山谷都在回荡大笑。
“师父?先生?”功成名就对视一眼,双双望向我。
“书呆子!”我气愤的大叫了一句。
“小输,叫山长。”他笑笑。
“我不!”我强烈反抗。
“小输乖。”他还是笑着。
“闭嘴!”我强烈拒绝。
“小输。”他又叫了一声。
“干嘛!”我跳了起来。
他眼睛都笑出了泪水,搂起功成名就欢呼,“我有学生喽!”
“小输?学生?”功成名就懵懵懂懂,费劲的扭着脖子看我。
“怎么样,是这样吧。”书呆子露出诱拐孩童的笑。
我扫扫鸡皮疙瘩,晃了晃脑袋,往事不堪回首。
一处酒楼里飘出一阵阵饭菜香惹得我鼻尖耸动,忙转移这个话题,“饿了,好饿。”
“想吃什么,为师带你吃去。”他拍了拍鼓鼓的钱袋,不计前嫌。
第11章 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所谓茶饭者,乃鸡蕈、浑炮等羹、旋索粉、玉棋子、白渫齑、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莲花猪签、酒炙肚胘,入炉羊头签、煎鹌子、石肚羹、生炒肺。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满嘴流油,我终是满意的瘫在椅上感叹,“人间真热闹,美食丰盛,要能天天吃到该多好。”
他轻酌我的桃花酿,味道刻骨铭心。“那还不容易,想吃为师天天给你做。”
“你倒是大言不惭。”我摸着肚子,舒服的打了个嗝。
“小输想吃什么?”他直起身子问我,倒有几分认真。
“梅子姜,纱糖冰雪冷元子,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我舔了舔嘴唇。
“那可是得等夏季才能吃上了。”他笑了笑。
“你不懂,趁着现在还冷,吃点凉的才爽快呢。”我挑眉,“我会酿酒,要不我教你酿酒,你给我做吃的?”
“成交。”他伸出手要跟我拉勾。
“这是什么?”我拈着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互相摩擦摩擦,“要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他看不下眼了,嗤笑着钩住我的小拇指晃了晃。
“拉钩为什么要上吊?”我不解,闭上眼不去看那红线。
“小输什么时候会做酒的?”
“我们青丘国广袤无垠,地大物博,有一条溪流每到春天东风解冻的时候便开始汨汩果酒,酒水醇香甜蜜,一直流淌到冬季才停止,一整年的时间我们都可以随心所欲的畅饮这大自然的恩赐,我曾一路寻找酒泉的源头,最后发现它的尽头是颗大神树,每当神树的果子掉落就一直堆积在树根处,任由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慢慢腐烂发酵,等满到溢出来了便随着河流流经青丘国。我发现了酒的秘密,开始用这方法酝酿不同的酒。所谓神奇只是因为一个巧合,只要不去看真相,世界总是充满奇妙。”
“如此说来,你的‘酿酒术’还是青丘的陪妆了?”他饮着酒打趣。
“算是我给人间的聘礼吧。”我与他对饮,笑而不语。
“这酒可有名字?”
“风入桃。”
“那便从这坛开始教起吧。”
长街以东最为热闹,有戏曲,有幻术,有杂技,有评书,有相扑,接头卖艺者更是数不胜数,个个都使出看家本领,面谱变脸,空竹陀螺,拔河喷火,动物表演,这场普天同庆的盛世宴演,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从晓市逛至夜市,光影交换着,处处别有一番滋味。临安,繁华三千,展尽了江南水乡的千娇百媚。
妇人们挽手采集,谈笑风生。男人们划拳,下赌,比蝈蝈,赛王八。小孩子说着吉利话,走街窜巷去讨“利是”,寓意来年利利是是,屡屡得逞。
一支舞狮队随着人流表演,旗鼓声响彻云霄,不断有人喝彩叫好,我在人群里看的起劲,不知觉被塞了许多香嘴小食,嗑着南瓜子兜兜转转围观各种表演,人间真好!
尚关被一旁的摊贩吸引了过去,“老板,这扇子怎么卖?”
“公子,这把扇子是家中小儿做着玩玩的。我这儿上乘的扇子多了去了,您要不看看其他的?”卖扇子的小摊,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老汉,堆着笑,拘着手,卖力推销着,说话嘴里还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