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白色羽毛面具的男人上前像端详货物一样,走到了伯爵旁边,“今年怎么换出来一个鸟人?是今年的贡品出问题了?”
话音刚落下,不远处的男男女女抖的更加厉害了,“哪有啊,长长,我们都把自己家的小猪仔都放进去了。”
“不可能的,我们都吃自己的米!”
“美芬家,会不会你给的菜叶子都是烂的?”
“怎么可能!你这个小□□别胡说,这种关系全村的大事,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就你长嘴似的,到处乱撅。”
“你怎么这样说话的啊?”
下面的人看起来饿得很厉害,但是吵起架来还丝毫不含糊。
“安静!”,长长用力的大声喊,下面像一锅沸水里浇上一盆的冷水,瞬间安静下来。
长长看样子非常满意,头上的白色羽毛微微有频率的颤动着,“好了,别说了,赶紧将这两个人送进去我们村子就平安了。”
“等一下问个事。”,宁缺突然插了进去,在刻意挤出来的微笑下,眼睛更加弯了,“你们这什么情况?”
“带走。”
这时宁缺听到旁边传来痛苦的闷哼声,一回头看见伯爵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背后的肉翼展开着,但是根部正在往身体里面缩,肩胛骨那边可以听到令人发酸骨头碎裂声。
宁缺猛地低头看下自己的手腕,一抹红线还乖乖的呆在那里,猛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没退化,我还没退化,我得苟到我想办法回去。
宁缺立马冲了出去,三两下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只留下还在苟延残喘的伯爵。
一抹弦月像一把弯弯放着冷光的镰刀,清冷的夜幕中显得一层好的破旧房屋,像一块块墓碑一样立在杂草丛生的地里。
“呜呜呜,为什么是我家的女儿?”,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眼睛赤红,用力的捶打着桌子。
其他十几个人看见最后的献祭者已经选出来了,原本紧绷着的皮放松下来,开始劝导,“这也是没想到的事情,每个人家都出了一个孩子,只是就会凑巧是你家的。”
“对昂,这个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我们也心疼呀!”
“长长说,这是神的旨意,也不能抗拒。”
……
七嘴八舌的人在桌上唯一蜡烛的照耀下,影子落在墙上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夹杂着各种表面柔软,内心坚硬的话语,像是一群魔鬼在开着属于他们的茶话会。
☆、嫁衣
男人整个人像游魂一样的飘出来门,灯也不点亮,一头撞进了无边的墨色了,一步一步不知道往哪里走。
宁缺看了看其它三两群结伴回家的男人,手里提着的灯越发的亮,亮的刺眼。于是三两下的在树间跳跃,跟上了那个男人。
他在黑乎乎的一团墨色中不断的徘徊着,宁缺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也将近一个小时了,看见周围就他一个人的时候,开口了,“我有办法帮你?”
“谁!”,他猛得四处观望着,若是给他加一点初速度,整个人恐怕要成为陀螺。
“宁缺,你要干嘛!”
“没想干嘛呀!”
“你别乱来。”
“小平平,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乱来呢?”
宁缺从树上跳下来,语气十分坚定,“我可以帮你!你女儿肯定没有事。”
那个男人像是被点着的□□桶一样,猛地冲了上来,“都是因为你,我女儿才会被抽到,你要是乖乖的被写上去,什么事情都会没有,都是因为你,我恨你。”
宁缺猛地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抡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跟他讲,“你这话可真好笑,难道你们耗费了许多人财物力抓了一只猛兽,还要怪它的牙齿太锋利,身体太过于强壮。这不是屁话吗?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太—弱—了。”
这些话像一把刀一样刺进他的心里,因为哗哗哗的流淌下来,宁缺放开了他,他立马蜷缩起身子,抱着头,开始嚎啕大哭。
呜咽的哭声像一缕炊烟一样往上飘,缠绕在夜幕中凝聚成一团一团的恶意和懦弱。
“好了,我们来聊一聊!”,宁缺掏出一瓶酒塞进他手里,然后拿出了一张折叠小桌子。
男人擦了擦眼泪,带着戒备的起身,“好的!”
“你叫什么名啊!”
“吴园长!”
宁缺拆开一包花生倒在碟子里,“我也不说废话了,你跟我讲讲这献祭人到底是什么事?”
“这得从20年前说起,那时我十五岁半,那时正好饥荒,那时候饿得很,都把土刨起来吃。” 吴园长迟疑的拿起那罐啤酒,喝了一口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宁缺好像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点,饥荒!
“那时啊……”
在另一边,亚楠成功的把吴老爷子催眠引到偏僻地方后,也问出了那个问题,“嫁娘还有献祭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光彩,但是嘴巴还是机械的张开着,开始讲述这个故事,“那时啊……”
两边的时间点开始重合在一起。
“我们村子的西边有户人家新娶了一个媳妇,才一个月不到,偏偏因为摆酒家里的地窖里面一点余粮也没有了,与是一家子舔着脸去街坊邻居家借,都这种境地了,谁肯借。
后来,那家男主人的奶奶率先熬不住,死了。他们也没钱,也不可能请送葬队伍来,打算自己半夜抬出去给埋了。”
人间空荡荡,饿鬼在人间,空气中都叫嚣着,好饿,好饿。男主人抗着自己的奶奶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歇,走在山路上,装了一肚子的水在胃里晃荡的哐哐作响。
整个人面将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发白,他跟他背上的奶奶也差不了多少了。
“李子,别撑着,坐下来先缓缓,兜里还有半块杂粮饼,先吃吧!”,陪同上来的母亲劝到。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兜里的饼,不舍得吃,“娘,要是有吃的多好啊!我拿什么换都行!”
两鬓早已花白的女人立马对着地踹了一脚,“呸,要是拿你身上的心啊,肝啊,肺啊,去换你愿不愿意,命都没了,还想着吃着真。记住一句话,好的不灵坏的灵,尤其在山里面,仔细你的嘴。”
男人就地躺下,旁边就躺着奶奶的尸体,气息从干瘪的胃袋里飘出来,“唉,突然想起我小时候你给我讲的故事,村里有个缸,那缸里你只要放一点草木石块之类的,过生日或再次打开的时候就会出现米面,若是好一点丢点老鼠之类的,缸里则会出现皇帝吃的东西。唉,要是有真的这样的缸就好了。”
女人咬了一口自己怀里的饼,细细的嚼着,“你拿什么东西丢,除了土、石头这边所有的草根树皮都给扒光了。而且,你还不一定遇得到,这缸我太婆说,这缸在一个怪兽的嘴里。”
男人布满青筋干枯的手插在地上,聚拢了一把沙石后,放进兜里,嘴里像是喝醉了一样,“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呢……”
“赶紧走吧!再不埋好,恐怕你奶奶被有些人偷出去吃了。”,女人支着自己的腿起来,开始催促。
男人打颤着起来,费力的把奶奶背到身后,器械的不知道往哪里走着,只期望一个能够偏僻的地方,将自己的奶奶安置好。
他本想随便拿个破草席一裹,扔到荒地里就算了,但是这边有一个说法,说若是长辈的尸身被人吃了,则那一家人的财运和好运都会消失殆尽,而且至三代之内必不得好死。
男人算来算去自己也算在那三代之内,况且一说到要随便安置的时候,他的心就莫名跳的很快,于是没办法他只好去安置。
饥饿这阵风扫过大地,什么也没留下,月亮也泛着死气,被揪光叶子的枝桠像是饥饿的互相啃食的人在风里摇曳着,蹒跚的背影一步一步不知道向何处走去。
她们眼睛像是蒙上一层阴翳,整个人机械的走着,直到到了一个洞口,他们好像在里面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里面亮着灯,地上石壁上人影交错。
她们浑身来了劲,骨头碰撞发出咔嚓的声音,但是他们的希望落空了,里面就只有一个大缸,除此之外只有四处飘扬的灰尘还有饥饿的风声。
那食物的香味,那光影都是他们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