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慕然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也只以为就此一过客,无需在意,更无需牵肠挂肚。偶尔的关怀备至,惊心动魄,也只当是良心发现,寂寞久了向上天讨要点新鲜感,而这点新鲜感恰巧来自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少年郎。
剑圣传人,天下第一,心性单纯,确实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棋子,怪不得连他那个心机缜密的五弟都想得到。
可是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神,司马戎内心竟然开始抗拒,也不想看见别人将他当作一个杀人工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点悲悯心难道遇到他被放大了?
不,他并不觉得,十二岁开始上阵杀敌,手刃的第一条性命不是外敌,而是自己人,那个怯弱的男人不知收了何人的好处,竟然想趁着他夜间熟睡的时候将他杀害,好在那天他腹部绞痛,彻夜难眠,这才逃过一劫。
自此,他知道自己命不该绝,但想要他这条命的人似乎不少,从此他变了,冷漠,肃杀,无情,一切黑暗的芦苇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成为了今后人人畏惧的贤王的标签。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换一种心情,在这个人身上。
“小家伙,你为何不喜本王接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琴妃木兰达飒。
却慕然被男人摸的恍惚,突然听到这人出声,吞吞吐吐了半天,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司马戎邪笑挑眉,停下不断摩挲其脸颊的大手,改为压在却慕然微凉的唇瓣之上轻轻拨弄,道:“那小家伙的喜欢是不是也不需要理由?”
却慕然眨眨眼,忍住嘴唇上不断作弄的大手,呆滞反问道:“喜欢?”
“嗯,小家伙可喜欢本王?”不是他自负,他司马戎虽然至今未娶一妻一妾,但并不代表这周遭外围没有芳心暗许者。
恰恰,发而,这样的女子男儿甚多。
却慕然目光躲闪,含糊不语,“我……”他哪知道啊,喜欢?他喜欢司马戎吗?喜欢这个小气鬼吗?第一次去暗杀他喜欢的人却被告知世上并没有这个人,后来又陆陆续续的相处过几次。他会刻意靠近这个人,在自己受伤无所去处的时候找他,在自己想进宫偷琴的时候找他,所有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拒绝自己,更不会伤害他。
也仅此而已。
至于喜欢,他不知道,也不懂。
师父没有教给他这些。
但是司马戎确实是他除了师父,阿然,衍白之外唯一信任的人。
垂下眼睫的却慕然难为了,嘴唇抿的死紧,眉宇都拧在了一起。对于司马戎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挣扎的神情全部倒映在了司马戎的黑瞳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福身,凑近,低头,在少年纠结颤抖的睫毛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是鼻跟,鼻尖,耳廓,脸颊,最后小心翼翼的落在了那被少年咬在嘴里的唇瓣上,轻拢慢捻,浅尝辄止。
眼前少年潮湿的黑发披散,司马戎在少年呆愣的眼神下适可而止,缓缓抬起头,□□锁身,脸颊绯红,本就耀眼俊美的脸庞更加魅惑人心。
却慕然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这家伙,真是妖孽。
嘴唇上的温度还没有散尽,却慕然这才慕然惊醒,他竟然被亲了,还是被这个小气鬼亲了。
挣脱司马戎的束缚却慕然一个鲤鱼打挺,继而狠狠掐住司马戎的肩膀,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司马戎,你去死吧。”
动静之大,惊动了屋内的古青墨。
“司马戎?”
司马戎脸含笑意,眉梢情不自禁的扬着,怎么都抚平不了,嘴角弯起的弧度仿佛刻在了那张俊美的脸上刮不下来。对于却慕然的愤怒完全没放在眼里,刚刚嘴唇上的触感太过于清晰,如今就连看着却慕然吼他,都能让他口干舌燥。
司马戎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要不得啊。
有些禁果,果然不能尝。
不理会肩膀上几乎陷进血肉的指甲,司马戎含着低沉笑意的嗓音凑近,伸出坚实的臂膀将却慕然整个瘦弱的身体圈在怀里,轻抚上手下颤抖的脊背,耐心安抚道:“别恼别恼。”
却慕然恨得牙痒痒,一口咬在身边人的脖颈处,口齿含糊的骂道:“好你个小气王八蛋,竟敢偷亲本公子,你死定了。”
司马戎被却慕然孩子气的愤恨弄得哭笑不得,在那红透了的耳根旁边轻声道:“那下次通知一下你好不好?”
却慕然没想到这人如此脸皮厚,当下百口难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蹄色。
突然用力推开司马戎,用自己柔滑的衣袖口狠擦了一下嘴唇,完了摆着一张冷脸分明是不想理他。
司马戎也不介意他的小脾气,一并照单收了,既然已经认做是他的人了,宠着就是,还能怎样。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却慕然正想问是谁,就已经被司马戎拖着跳下了屋檐。
☆、原来是你
却慕然就这样眼睁睁的被司马戎拉着站在了自己刚刚想要偷窥的主人面前。
男子一身青衣,身形健硕,并不似烟花柳巷之地的文弱之人,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紧贴在两侧,似乎刚刚取下发簪,似魅似邪。
古青墨刚刚听到司马戎的名字,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刚出门就撞见了名字本人,挑眉揶揄,“司马?你怎么在这?我可不记得你有半夜逛花楼的爱好啊,还是说你特意过来看我。”
司马戎收敛起笑意没有回答,对古青墨颔了颔首,道:“好久不见,青墨。”
“好久不见。”
“不过,这位是?”古青墨身子倾斜歪着头看向司马戎身旁的少年,眼神向下移动,直到目视见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古青墨眼里寒光闪过。
提到却慕然,司马戎冷峻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介绍道:“他啊,家里闹脾气的小孩。”
古青墨挑眉戏谑道:“家里,闹脾气……的……小孩啊。”
“那进屋吧。”
古青墨侧过身,请两位进来。
司马戎握紧手里想挣脱的玉手,点点头,带着人熟练的走了进去。
古青墨住所并没有想象中的冠冕堂皇,反而清新淡雅,和他人不一样,俊美的容颜下并非一颗柔弱的心。
却慕然斜眼瞄去,果然看见左侧案桌上摆放着一本陈旧的账本,账本边缘有丝泛黄,不知道是被账房先生拿在手里揉捏了多久。案桌旁边是一个擦拭的亮丽非常的铜镜,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比巴掌略大的木制盒子,木盒紧闭只是未上锁,应该是当当打开过。盒子旁边放着一只银簪,银簪簪首尖嘴粗尾,形似异兽,小巧精致,面容狰狞,一看都不似地摊俗物。
古青墨挽起衣袖,亲自为二人斟上热茶,缓和片刻问道:“所以呢?怎么突然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可不相信这人真会突然来看望他。
司马戎也不客气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驱散了周身的寒气,斜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却慕然,淡淡回道:“家事。”
古青墨顺着司马戎的视线看了一眼容貌出众的少年了然一笑,改了话题道:“听说你此次回京不算顺遂。”
司马戎神情淡漠,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事,“回京途中遇到了几个刺客而已。”
“哦?看来对方失败了,可惜。”古青墨连连咂舌,一脸可惜。
司马戎对古青墨的调笑不置可否,冷笑道:“这次倒是让那老匹夫差点成功了。”
“哦?”古青墨一听有戏,瞬间来了兴趣。
“老匹夫这次怕是下了血本,请了死士不说,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随’,要不是突然出现的少年救了我,只怕你真要去给我送灵了。”
“随?”
“没错,‘随’的成员皆是黑色云袍加身,凡入‘随’者皆在肩膀处刻上此字,一黑衣人被我断其臂手时刚好被我看见了,所以应该没错。‘随’的成员一旦接到命令,是不达目的绝不返还,哪怕损失惨重,这也是为什么请‘随’办事代价颇高的原因。”
古青墨深思片刻,道:“看来这次成王是坐不住了啊。不过,那救你之人?”能从‘随’手里夺人,如同从阎王手中夺人,此等人物只怕世间没有几个,那人又为何拼死相救。
提起那个救了他的少年,司马戎沉默了,不自觉的捂住胸口,那里放着一块碧绿玉佩,而且只有一半,另一半他送给了那个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