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却慕然刚好停在京城最高的“阙阳楼”上,阙阳楼听名字似乎是一个文人雅士又满腹经纶者高谈阔论、探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实则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楼。说它有名一个是因为它装饰富贵高雅,不似烟花柳巷之地。阙阳楼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带,站在其最高处,京城一览无余,阙阳楼里有一座高楼四通八达,南北纵横,面朝东,尾朝西,是一个看日出日落的绝佳位置。院内更是亭台水榭,独具匠心,花草树木,竞相争艳。一缕清香入鼻,并无胭脂水粉一二,所闻皆是繁花精香,宛如落入开满盛花的幽谷。
自然,赋予花楼之名,里面的“花”也同花一般娇艳多姿,美妙绝伦,不可多得。
只是这阙阳楼的“花”与其他花楼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不仅有女儿魁,更有男儿香。
没错,这阙阳楼是一个男女美人皆有的花楼,传闻这阙阳楼的主人也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也有不少富家子弟为了一睹芳容更甚者为了一亲芳泽而掷千金,可是都被决然拒绝,平时招呼客人打理事物的也是他的丫鬟。当然众生万物,形色各异,也不乏那些故意惹是生非、恣意闹事之人,只是听说这阙阳楼主人的背景不容小觑,那些闹事者最后也消失匿迹了。
最终这阙阳楼倒也安安静静,风平浪静,除了每日的正常运作之外,小事大事都没有。
万家灯火通明,夜河流灯,千姿百态。
阙阳楼内欢声笑语,余音缭绕,正是忙碌时刻。
偶尔一缕薄如牛毛的细风拂过脸颊,五月的天气,秋高气爽。
待着无聊又明白以他的速度就算小气鬼想追上来也没那么容易,想此又是一阵懊恼。
依靠在阙阳楼最高的墨阁上,手里把玩着意外得来得到宫绦玉佩,细细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眉宇蓦沉,不知道另一块在哪?
低头向下看去,一抹烛光将屋内的人影倒映在窗棂上,若隐若现。这墨阁住着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却慕然思及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司马戎时眼底有些薄怒,“京城第一美人吗?不知道比起我来怎么样?”
对于自己的长相,他第一次刻意关注。
司马戎那小气鬼都敢去看皇上的美人,那他也要去看看这第一美人。
墨阁内,一身姿缭绕的女子推开里间的隔门,女子身材娇小,腰身细若垂柳,一身水蓝色长衫包裹住腰身,露出雪白的香肩,精致的面容含情脉脉,一双多情眉在看见案桌边坐着的人收敛了许多。
将手中拿了一路的黑白账本放在灯光下,身旁的侧影微微探头瞥了一眼,女子的声音和她长相一样温和细腻,道:“墨主子,这是上个月的账本。”
“嗯,放这吧。”出声明显是位嗓音低沉有磁性的男性。此人便是这阙阳楼的主人古青墨。
古青墨生在战乱年代,当年正值南蛮子进犯边境,他的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屠夫,一生以卖猪肉为生。母亲却是当年醉月楼有名的花魁。古青墨的生母也是苦命之人,早年被人拐卖到妓院,直到后来人老珠黄,已经不能为他们招揽生意的时候被人弃之一角,有次出门被登徒子所迫,被古屠夫所救,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便自己赎身嫁于屠夫为妻。可是好景不长,朝廷大肆招揽士兵,古屠夫也未能幸免,最后上了战场,不到两年便传来死讯。古青墨生母也在他十岁那年消香玉陨,留下他一人撒手人寰。以后几年一直流浪直到六年前安居在此开了这名声响彻云霄的阙阳楼。
女子看着墨主子不说话,又想到刚刚遇到的糟心事,想了想,忍不住又道:“墨主子,今天林家的小儿子又来了,一掷千金只求见一面。”
古青墨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继续笑着梳妆,柔顺的发丝顺着他葱白莹润的手指滑过指尖,浮在青色的衣衫上,抿嘴含笑,眉梢情不自禁的扬着,显得多情,这是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哈哈哈,退了吧。”
小丫头也是俏皮,努了努鼻头,想到自家主子被那种人骚扰心中气愤,就差跺脚了,“不过主子,这林家小公子每个月这样一次,着实烦的紧啊。”
古青墨不置可否,不知道什么原因手中动作顿了顿,片刻后,沉稳道:“不用理会。”
“好吧,那月娥退下了。”那自称为月娥的女子福福身,又看了眼自家主子那英俊非凡的侧容,感叹一声退下了。
“什么嘛,看不见。”
却慕然本来趴在窗棂边沿,整个身体都贴在了窗户旁边的侧壁上,突然一身穿蓝衣的女子从他正窥探的房间里出来。下了楼,沿着鹅暖石路一直走到对面的风花雪月之地。
“女人?看来不是,因为听说这阙阳楼主人是个上了年岁的男子。”
正想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突然一只白鸽朝他这边飞来,速度之快转眼已到了眼前,余光触及白鸽脚上的竹筒,看来是只信鸽。
糟糕。
反应过来的却慕然脸上骤变,眼睁睁的看着屋内的人打开窗棂,伸出一只洁白似雪的手臂将信鸽抓在手里,取下白鸽腿上的竹筒,进了屋,只是窗户并无关上,独留那只雪白的信鸽站在窗框之上。
蹲在屋檐上的人拍拍受惊的胸脯,喃喃道:“呼,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他可不想被当作登徒子。
其实他刚刚明明可以提前阻拦信鸽的栖脚,这样屋内的人也不会发现它,只是他不愿。
低叹口气,却慕然洒脱的平躺在瓦片之上,双肘垫于后脑勺下,倒也不就得冰凉,仰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除了院内男女的嬉笑声时而高昂传入耳膜,偶尔草丛里春蚕鸟兽的鸣叫声断断续续,组成一首不太悦耳的乐谱,倒也格外的寂静。
闭眼深吸一口清香的空气,心旷神怡。
再睁开。
复又闭眼。
这次吸收到的却不是新鲜清凉的花草清香,也不是泥土的湿浊气。
而是热气,从人鼻息里吐息而出的灼热气流。
☆、问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
床头吵架床尾和?
气息的熟悉感让却慕然浑身绷紧,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绷的更紧了,周身汗毛直立,脑袋轰然一蒙。
猛然睁开清澈灵动的双眸,果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邪魅俊美又让他气得牙痒痒的贤王司马戎,简称小气鬼。
“起开。”因为司马戎整个身体都覆盖在却慕然上空,将他与耀眼的月光隔离,保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
推搡无果,却慕然瞪着一双漆黑幽深的大眼直视着上空的男人,灼热的气息扑打在脸颊上,奇痒无比。
司马戎被江小然警告性的话语一激,果然不敢耽搁一分,问了隐藏在周围的暗卫,了解到大致的方位,提起内力追了出来。
果真如江小然所说,这“飞梭”之力不是他能轻易追上的。好在却慕然并没有离开太远,途径阙阳楼,突然想到许久未去探望那个人了,不免低头多看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发现自己苦苦寻觅的人儿竟然躺在阙阳楼阁上睡大觉。
这小家伙,真是不让他省心。
看着那人紧闭着双眼,司马戎没有多想,脚尖一点,飞跃而上,直接伏在了他的上空,两只□□的手臂将人牢牢的圈在怀里,微微低下头,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到一寸,月光下,那微颤的睫毛如蒲扇一般扇动,互相交换重叠在一起的鼻息让他下腹一紧,口干舌燥。
近距离看这人,更是美妙绝伦,绝世无双,只是那双睁开的黑眸在看向他时难掩里面的熊熊怒火与幽怨倔强,让司马戎无奈叹息。
就着这样的距离,司马戎抬起一只手臂,抚上身下之人的脸颊,轻轻摩挲,温柔细腻,如视珍宝,却慕然没有躲,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让这人吃豆腐。
他司马戎戎马倥偬一生,文治武功,琴棋书画,治国理财样样精通,可怜自幼被弃之关外,不得圣心,仅有的一点关爱还是虚情假意,畏惧他手中兵权者居多,意在安抚。从一弃子到如今的冷面杀神,功高盖主,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他没有母妃,无人为他铺设建路,没有妻妾,无人诉说心中孤寂,他也从来没有觉得不应该,也从来不问一句为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二十五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