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酒听纤歌一解释,顿时眉开眼笑:“姐姐果真不愧是女中诸葛,这个法子好。”
纤歌不放心地叮咛道:“若是娘娘忘了这个茬儿,不提也就罢了,若是问起你来,你可咬紧了牙关,别把自己卖了。”
赵酒点头如捣蒜:“姐姐放心,这点机灵劲还是有的。”
悠然殿里,鹤妃宿醉醒过来,抬手撩开床帐,顿时一股沁鼻清香,被暖烘烘的炭火一熏,馥郁微甜。
“哪里这么大的香气?”
鹤妃揉揉自己的眉心,顺口问了一句,然后抬眼向着四周逡巡一圈。
窗台下的敞肚白玉净瓶里储了清水,里面插着一捧鹅黄的腊梅。
鹤妃眉尖微微一蹙:“这是谁剪来的?”
进门伺候的纤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是一愣,讪讪地笑笑,上前将那捧腊梅从玉瓶里拔了出来:“许是哪个新来的丫头不长眼,我这就丢了去。”
鹤妃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插着就插着吧。”
纤歌已经撩开了门帘,又转回身:“既然娘娘看着堵心,就丢了吧?”
鹤妃叹口气,摸摸脸,依旧愁眉不展:“都是人的罪过,其实也不碍这花的事情,就是心里不得劲儿,一看到它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君晚来。自己无辜受这罪过,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
纤歌将花依旧插进瓶里,殷勤地倒了茶递上来:“要是娘娘心里还介意,要不奴婢给您打听打听究竟是谁背后做的手脚?看看究竟跟皇后有没有干系?”
鹤妃支起身子,口中燥渴,端过茶水一口口抿了,方才抬起脸:“怎么打听?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
“当初是谁背后害的君淑媛咱们不知道,但是当初咱从宫外寻来蜜蜂此事知道的人可不多。虽说当时没有藏着掖着的,但是咱悠然殿里知道的都少。”
鹤妃略一沉吟:“你说的有道理。当初这蜂巢本宫是让赵酒专门出宫寻的,赵酒用盒子装了一路拿进宫里来。然后那太医和你知道。后来本宫疼得受不住,就命赵酒直接丢了。莫不是赵酒走漏的风声?”
纤歌笃定地点点头:“说不准呢,那小子油嘴滑舌的,好贫个嘴。”
鹤妃越想越觉得有门儿,立即吩咐纤歌:“去把赵酒叫进来,本宫亲自问问。”
纤歌应声,接过空的茶盏:“奴婢伺候您起身?”
鹤妃点点头:“这头仍旧有些难受,先拧个帕子给我。本宫昨日里是不是在圣上面前失态了?如何现在回想不起来呢?”
纤歌略一犹豫:“其实也算不得失态,就是揶揄了三位郡主两句。奴婢看着不妙,就赶紧连扶带拽地将娘娘搀回来了。”
鹤妃闻言有些懊恼:“本宫说了什么了?”
“就是说三位郡主勾心斗角,贻笑大方,也不算过分,本来就是事实。”
“那是昨日听你说起那三人的龌龊手段,觉得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心里着恼了。若是她们果真都进了宫,这宫里哪里还能安生?”
纤歌一厢附和,一厢伺候着鹤妃洗漱,然后撩帘出去,一会儿就将赵酒叫了进来。
赵酒恭敬地请过安,抬起脸冲着鹤妃从容一笑:“娘娘寻奴才有何吩咐?”
鹤妃放下手里茶盏,不紧不慢地问:“本宫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赵酒早就有了提防,嬉笑道:“娘娘请问。”
“前年腊月天里,本宫叫你去宫外寻一只蜂巢回来,此事你是否告诉过别人?”
赵酒一听,面色一变,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这,这事......”
鹤妃一拍桌子,厉声呵斥:“老实交代!”
赵酒连连磕头:“没......没有,绝对没有啊娘娘,酒儿得娘娘器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万不敢出去胡说八道。”
鹤妃一声冷哼:“不是你又能是谁?你不说,外人怎么知道?”
赵酒愁眉苦脸地道:“请娘娘恕罪,此事赵酒真的没敢多嘴,就是,就是当初这蜂您不用了,奴才拿出去想着处置干净的,正好被人瞄见。”
鹤妃面色一变:“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泠妃娘娘跟前的水遥姑娘。”
“是她?”鹤妃恨声问。
赵酒儿笃定地点点头:“也只有她见到了,别人没人知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鹤妃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
“而且这水遥和君迟也是相熟的。去年出事以后,君迟两位同乡祁左祁右见了我,还曾偷偷问起此事。当时我还纳闷,他们如何知道,细思之下满心惊恐不安。奴才实在是害怕娘娘怪罪奴才办事不力,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
纤歌冲着赵酒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他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一劫,感激地看了纤歌一眼,抹把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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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动乱
鹤妃这时方才恨声道:“那时候皇后刚进宫不久,我就想着我们无冤无仇的,她不至于处心积虑地害我。原来是泠妃!”
纤歌小心翼翼道:“兴许,还有其他误会也说不定。要不奴婢再多打听打听?”
鹤妃咬牙切齿道:“还用打听什么?当初君迟对我下手,你想想,这宫里御林军跟太监们一直不对付,出入宫门的时候都检查得严厉。就凭他一个低等的粗使太监,他能将蜂巢避过众人耳目带进宫里来?莫说是他,那时候皇后刚进宫,都没有这个本事!除了她泠贵妃还能有谁?她泠贵妃命人带进宫里的东西谁敢检查?”
纤歌叹口气:“说的也是。说不好听一点,咱宫里这些风风雨雨大多都是泠贵妃娘娘折腾出来的。否则还真消停呢。”
鹤妃眯紧了眸子,又一次摸摸自己的脸:“我这一辈子都被她毁了,她还妄想着利用我?让我跟她一起对付皇后。哼!她想打就打,想消停就消停,把我们全都当傻子一样耍是不是?”
纤歌惊讶地瞪大眼睛:“利用您对付皇后娘娘?怕是像当初雅婕妤一般,最终被当了替罪羊吧?”
鹤妃情知说漏了嘴,也不隐瞒,恨声道:“如今泠贵妃有了身孕,怕是有什么野心,所以她父亲就专程宴请本宫与雅婕妤的父亲,想要拉拢我们二人,与她并肩作战。本宫还傻乎乎的,果真打算宽宏大量,不计较以前的事情呢。可是这毁容之仇,是断然容不得的!”
纤歌“噗嗤”一笑:“这泠贵妃娘娘果真打的好算盘,联合抗秦,最后再分而食之。像昨日您宴席之上醉酒,皇后好歹还顾全颜面替你周全一声,泠贵妃娘娘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独善其身呢。”
“说的好听,什么暗中谋划,不可显山露水,被褚月华看出端倪。”鹤妃讥诮一笑:“千万不要被我抓住她的把柄!”
三位郡主在宴会散了以后,或得意,或灰头土脸,或沮丧,心思各异,但是俱都无意逗留,各争短长。而是心急忙慌地各回住处,将今日洗尘宴一事同身边谋士一说,大家皆大惊失色,立即飞信将韩玉初设计弓弩一事禀报给藩王知道。
还未收到藩王那里的指令,谋士们就已经当机立断,叮嘱几位郡主全力以赴,一定要在这次选秀中脱颖而出。
按照宴会之上陌孤寒极为明显的态度,薛卿然无疑是踩着灰头土脸的北宫萱与东方颖儿,拔得头筹,获得了陌孤寒的青睐。
尤其是她当众揭了北宫萱的短儿,这一招委实不够磊落,岂止是落井下石?直将北宫萱恨得咬牙切齿。
然后,这旧账新帐便开始清算了。
整个京城立即风起云涌,热闹了起来。
东方颖儿与北宫萱的眼线派下去,暗中调查当初的流言出处。很快,这些眼线循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就摸到了薛卿然的身边。
一经确定,东方颖儿与北宫萱自然不甘示弱,各展神通,开始还击。
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搜集来的薛卿然的风流轶事,添油加醋,以其人之道,在京城里四处散播开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波浪滔天,茶肆坊间流传的皆是薛卿然如何不安于室,如何与某某公子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说了某某话,做了某某事。
薛卿然懵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流言已经轰轰烈烈,不可控制。
她自小娇生惯养,在大理一代是嚣张跋扈习惯了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腌臜气?立即气势汹汹地带人前去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