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仪见之,有些讨好,连忙让旁边的侍女把火炉靠近淑太妃。但淑太妃似乎并不买账,席到一半便又孤傲的走了。
宸太妃只一个垂头食甜羹的时间就不见了杨还芷,望着刘英苦笑。刘英释然说道:“多少年了,还这个样子。”
一时也没了食欲,将银匙弃在一旁。
张昭仪又殷勤说道:“皇太后可是不喜欢这类膳食,不如臣妾再吩咐备了来。”
刘英叫罢,只是宸太妃也两边都不愿得罪,佯装不在意。年复一年的秋天,怎么不叫人灰心呢。
时光辗转两年,到了熹泰十二年春。
宸太妃之子宁王也有十六了,只是迟不就封。宁王府中又是一片草长莺飞,春光融融的光景。
窗台前宸太妃正在读着母国北契的来信,花羚端了些贡橘上来问母国何事。
宸太妃舒了口气,说道:“述律太后还是让我拖延茂儿就封,说有办法能让他做皇帝。”眼眸有些飘忽泛光。
花羚也有些心动,让侍婢们都退了出去,又走进了说道:“这也未尝不可,奴婢瞧着这中原的君王也不过如此。宁王殿下有勇有谋,比当今陛下强多了。”
一番下来述律倪倚也更加动了心。宸太妃一连数月都没去给刘英请安,像是在为自己来日与她撕破脸做铺陈。刘英算着宁王的年纪,怕她妄动了心思也是不悦。
宫隅藏书阁二楼,杨还芷和贺夫人对坐着茗茶下棋。
淑太妃险些落错一子,贺夫人别有所指的说道:“娘娘可要小心呐,一子之差,很可能满盘皆输。此事将是最好的机会,希望您不要再心慈手软了。”
杨还芷还是有些犹豫,不忍将宸太妃牵扯进来。
至于贺氏的计谋是怂恿皇帝立刻下旨让宁王就封,到时候再扔此祸给刘英,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彭仁那边,奴婢也打点好了,就等您一句话了。”贺夫人继续诱导着杨氏,还芷有着不耐烦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斗不过她,本宫累了,也倦了。”
可贺夫人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天,雷雨交加像极了皇帝出生的那个雨夜。嘉允公主头胎生产刘英出宫到陈府陪护,一时雨势太大不得回宫。
宁王府那边为着宁王抱病通宵喧闹,可彭仁却来宣旨,说奉皇帝之意,让宁王次日就封,不得延误。
述律倪倚犹如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次日仍是小雨淅淅,刘英仓促回宫,恰好就遇见宸太妃出宫,不知情况的她看着阵仗仪式仿佛是去随子就封。
由不得刘英思虑只能先将她拦下来,述律倪倚也只好下了马车,但是目光冷漠。
宸太妃已心中认定是刘英为巩固地位,逼走他们母子。
刘英全然不知,还关心问道:“为何走的如此突然,哀家竟也不知,好歹筵席一番。”
述律氏冷笑,说道:“太后手段高明,臣妾不愿和您打这哑谜,既然敢做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糊涂。枉我把你如姐姐般看待。”
刘英依然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述律氏又补充着说道:“茂儿昨夜大病,就非要赶今让我们走么?!”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又因离大宫门不远,皇亲国戚又多,情急之下转头便上了马车出宫去了。
只剩刘英五味杂陈,心想唯一的姐妹便也去了,此去,料想便是终生了。
心中却也知道必定与杨还芷有关,更想着和她断断续续斗了这么多年,是自己一心恻隐才致如此,便决心与她来个了断。
☆、流言
这年,从三月便开始下雨到五月都还未断。陇西,清河,陈郡等多个地方都发大水,死伤惨重,饿莩千万。
因太监头子彭仁干政,皇帝决策滞后,等开仓赈灾是已是杯水车薪的局面了。
宰相吕元叶更是当庭叫嚣说请皇太后出山主持政局,陈氏,张氏等族都跟着附和。
其实吕宰相并非单纯为了刘英,只是如今动不了彭仁等人,还不如由太后出面主持免得让灾情更重。
汉王赴京也说往太后扶持朝纲,如此一来,朝廷中的将领也都附和。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赞同,恳请皇太后垂帘。
就这样,刘英重返紫宸殿。凤冠及笄,翟衣加身。时隔数年,虽常常经过这紫宸殿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再度垂帘。
坐在皇帝身后的龙座上顿时有些哽咽,想着大难之时,朝廷臣子还能想到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不负先皇了。
刘英先是整顿吏治若发现有在家国危难时贪污者,杀;趁火打劫者,杀;假公济私者,杀。
还强制京城里的贵族富商自发赈灾,许多富商不缺钱财为了名誉反而愿意这样做。刘英雷厉风行,手段收放自如,另朝廷官僚汗颜。
不服她的人也只说不过是些小女子的简明心思,误打误撞才有了效果。
又一日,刘英起早就收到奏报,清河等地已有明显好转,只需时日涝灾可平。
刘英称“善”心中高兴无比,用完早膳心中又想起杨氏挑拨自己与述律氏关系之事,心中格外不畅。
心想这些年都还保全着她,姐妹一场也不便做绝,便传旨将杨太妃挪到北宫颐养天年。
安欢便去宣旨,仁寿殿杨太妃大惊失色,拒不接旨,大吼道:“本宫不服!凭她算什么,陛下都还没发话!”
安欢一个眼色,便有一群太监进来粗手粗脚将侍女们拖出去,就连甘棠也不知被带到何处去了
。
整个仁寿殿如同抄家一般闹哄哄的,安欢这才又说道:“皇太后娘娘就是怕您在仁寿殿住的不好,整天无所事事,连离间宁国太后的事都想的出来。正好北宫里有几个疯妇没人陪,奴婢啊这就送您过去。”
杨还芷被拖着不走,大喊着要见皇帝,可哪里犟得过那五大三粗的侍卫,只不过连带着脸面尽失罢了。
这天天色未定,绿萝延帘。刘英望着国玺凤印在手,有些满溢的失落。才问道:“杨妃何在?”
安欢一旁答道:“回禀太后,现下仍是在冷宫北殿。”
刘英又问:“多久了?”
安欢又答:“才进去一个月呢。”
刘英沉了沉,道:“不许让她死,细碎的罪且让她受着。”
一旁绿衣添了些茶进来,奉上道:“请太后恕奴婢直言,奴婢以为凭杨太妃一人做不了那么多。”
安欢却不以为意,只不想为还芷开脱,道:“她苦心经营后宫这么多年,这可说不准。再者她手底下的甘棠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绿衣不再说话,刘英也纳闷道:“她这一步步的算盘是有些周密了些,倒不像是想到便做的,反而像是老早便筹谋好的。”
绿衣道:“是了,难不成皇帝陛下刚即位她便生了异心?”
众人更加狐疑了,刘英突然便问:“陆羊子多久没来过了?!”
“将近四五个月了!”安欢斩钉截铁。
到了岁末冬月水灾才彻底平定下来,而大宋刘皇太后的名声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只是经次大灾,官兵损耗无数,就连燕郡的戍边将士都调到中原不少,故如今常和北契偶有摩擦。
宁国,王宫中。
述律氏一人在昏暗古朴的殿中,焚烧着与北契的信件。火光称得她面容怪离,目光可怖。
宁王太后喃喃自语说道:“呵,这次看你还做不做得稳皇太后之位。”
原来北契有意趁宋国力微弱之时进攻,果然来年春夏之时,鸦雀依旧南飞,边邑北契陈兵二十万讨伐大宋。行军队伍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队伍的脚步声震天就是山鬼闻之都无不战栗。刘英果决,立刻凑兵十万反击,后续不断征收壮丁补上。一时百姓民不聊生,饥寒未定,战事又起。
宋军本就冗杂战斗力偏低,加之人心不稳很难与擅长骑术的北契人作战。不过天不佑侵,朝廷征夫迅速后补二十万抗衡。加之北契受到西北虢国伏击损兵折将,祸不单行。
宁王骁勇,又不顾其母阻拦执意领兵。带领的一群轻骑更是连夜烧了北契后备粮草,这下北契苦心孤诣都付诸黄沙之地了。
可怜宁王年轻,兵乱不察,却死于一北契天禄将军手下一卒完颜氏手中飞盾。
这场恶战持续到秋末,以入侵者的失败告终。
宸太妃更是痛苦无比,日夜趴在宁王的棺椁上哀恸,宁王妃更是不停劝慰,好在王妃有孕也算是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