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皇后华丽,金珠缠玉,五开八缀。她气场十足,同样二十不到,相比皇帝她却更有皇后的稳重。
“芄兰!好好教教徐离贵人请安来迟,蔑视皇后该受何刑法。”侍女芄兰领旨过去,一个眼神便有两个司礼太监将徐离贵人按住。
徐离贵人身子娇小,金尊玉贵,更可况众目睽睽,哪里经得住这般。便惊慌忙给皇后告罪:“求皇后娘娘开恩,臣妾再也不敢了。”
从前后妃给皇后请安来迟都是克扣银钱以作惩戒,毕竟嫔妃不是奴才不能随意处刑。可郭拂林成皇后后不只将请安来迟的惩罚调为杖刑二十,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也都相继调高。
设立以来,每月总会有一两个太监或宫女被活活打死。宫廷上下早已怨气腾腾,人心惶惶。
郭后目不斜视的说道:“本宫今日纵了你,那他日德妃,张美人怕都要不来请安了,到时谁人还把本宫放在眼里。”
此话分量极重,吓得德妃,张美人都半跪着说不敢。但人皆心中不满。
片刻,徐离贵人便被太监摁着在众人面前,在这汉白玉铺陈的庭院中行刑。痛哭声让人不寒而栗,上置嫔妃下置宫人没有一个不心惊胆战的。
“住手!”一声低沉之声传来,众人都看向宫门。
徐离贵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艰难的爬过去呜咽着说:“太后娘娘救命,太后救命。”
刘英忙让安欢扶她起来又让几个太监把徐离贵人挪回自己宫去,一边众人又仓促行礼。
皇后面不改色,居高临下道:“不行!”
刘英诧异,心想皇后还敢如此阻挠。便踱步上前,与皇后一并站在高处说道:“哀家记得,先帝的郭皇后家室要远胜如今的皇后你许多,却也未见如此跋扈!这里是皇宫,不是刑房!得饶人处且饶人,皇后行事好歹留些余地。”
刘英也是不给皇后面子,底下嫔妃连大气都不敢出。
郭氏应是觉得失了面子,才让她们全部退下,说道:“太后娘娘不要忘了,如今是熹泰年,不是景元。现在臣妾才是后宫的最高女主,是内外命妇的统率!治理后宫若心存侥幸仁慈,无异于罔顾法纪,更会败坏风气!”
刘英冷笑一声道:“呵,皇后还知道在哀家面前只能称臣道妾呢,哀家是怕哪天皇后稍有不慎在皇帝面前也这般放肆,到时候……”
“不必太后费神,臣妾既然如此,便自有分寸。太后娘娘日理万机,恕不远送。”皇后强行打断后就微微屈身行礼退入内殿了。
刘英心中不忿也无可奈何,只道了句:“怕是贾扈后再世,真真造了什么孽。”
说罢离去,心想自己才稍微有些放松,便又被皇后压了一头。
☆、失算
话说这德妃和张美人等退出慈元殿后,杨德妃又留住了张美人,说愿和她联手一同对付皇后。
张美人佯装着一副悲悯的样子默许了,等那德妃走后,一副咧嘴骇人的样子才露出来心中大骂德妃。
原来那张涣涣刚封美人时,德妃很不待见甚至轻贱,如今眼瞧着争不过皇后了便来蓄意拉拢,不怪连张涣涣都瞧不上。
一时,刘太后,杨太妃都不怎么待见郭皇后。此事,倒让刘杨二人有了偃旗息鼓的借口。
刘英经皇后之事后偶感力不从心,便又有意拉拢吕家。因宰相吕元叶时运不济常有咳疾,自年下又风寒两场,刘英大驾光临,屈尊入府亲自探视。
这样在皇亲国戚看起来自亲自贱的法子反而让吕宰相对刘太后感恩敬重起来。
刘英,杨还芷二人也心照不宣的暂停了内斗,都暗观着慈元殿,生怕无错可寻。
这天德妃的瑶光殿很是热闹,一众嫔妃来吃了半日酒。都是熏熏晕晕,谈笑风生的回去了,只张美人被留了下来。
德妃从主座上下来,又拉了张美人去内房,神色凝重,对她说道:“皇后实在跋扈,姐姐我也实在忍不下去了。总之,我不服她的做派!”
这意思明显是让张美人表态,张氏此时有些犹豫不定,身在其处只能假意奉承说道:“是了,姐姐如何妹妹便如何。”
德妃欣然,亦看不出真假,更屏退左右,道:“妹妹这么说姐姐便太高兴了,有一计不妨妹妹同姐姐筹谋筹谋。”
说完就附到张美人耳边说了计谋,从张涣涣渐变的脸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法子。
二人说完,德妃又拿出一个明晃晃雕鸾刻凤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对金钗,一支雕凤一支刻鸾,一大一小交相辉映。
德妃让张美人戴上鸾钗,自己戴上凤钗。又嘱托她得日日戴着,才能以示姐妹恩好。
黄昏残霞,黑夜将至。
张美人一边走在回宫的路上,旁边跟着太后安排的荼姑服侍。
荼姑心思深重,最擅刺探,道:“德妃娘娘跟您说了些什么?奴婢见好久您才出来。”
张美人叹了口气说道:“德妃狠毒,她说皇帝陛下无子嗣。想让我假孕争宠再构陷皇后害我滑胎,进而搬倒皇后。这出好戏演着可累,德妃是把我当出头鸟糊弄呢。”
荼姑也甚是惊诧,道:“若到时候计划败露,她亦能推的一干二净。”又补充说道:“美人,可要告诉太后,让她老人家助您脱境?”
张美人打断自恃道:“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太后娘娘。何况瑜迟公主如今有妊,不好再让她们分心。且看我如何让这两只恶虎自相扑杀。”
张涣涣目光坚定,不同于往常,荼姑在一旁看着也有些悸动。
不日,张氏又派心腹思苓去将鸾钗尾部柄端细细涂附了层银粉,鸾头处又镶了颗璨石。已完全看不出和德妃戴的凤钗有同一个模子的迹象。
她照常戴在发后,半遮半掩的诓骗着德妃。
快到了秋分,皇后故意将亲蚕礼的布置交给德妃,一时错漏百出,德妃因此又被禁足于殿中不得出。
郭后管理严苛,瑶光殿一时与外消息不通,可笑德妃还以为张美人听从了她的计划正假孕呢。
一连多日德妃再沉不住气,又恍惚听得张美人不欲与她合谋反而要向皇后告发。
这天闷热,德妃拘在殿中踌躇,不知从哪偷溜进来一女史,面色迥异,道:“德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张美人向陛下皇后告发了您。”说完,来不得德妃细问便离去。
德妃心中躁动不安,顾不得怀疑,心中愤恨张美人言而无信。心想即便是自己死了也得拉着她垫背。
德妃一路小跑,侍女太监皆不在,殿中看守也奇怪被支开,她倒是顺利入了慈元殿。
那时皇帝皇后和张美人皆在玩笑,佐些曲乐。德妃不顾阻拦冲进来便道:“陛下!陷害皇后之事张美人也有参与!”又行大礼跪倒。
众人听到“陷害”皆是震惊,皇帝勃然大怒,听得云里雾里道:“德妃满嘴胡言所为何事?!”
德妃依旧觉得自己被张美人出卖,几欲强辩。张美人则跪在一旁作羸弱哀泣之态,一个劲说不敢和不知道。
皇后也是震怒,看了一眼张美人说道:“德妃,你是不服本宫惩处你失责一事吧!胆敢如此放肆,跑到中殿来咆哮!”
此时一旁的乐官都们害怕得恨不得埋下头去,进退不是。
郭皇后接着说道:“你口口声声涉及意图谋害本宫之事,今日若是不将此事道明。你便是罪加一等,本宫便即刻发落了你去冷宫!”说完,更是白了一眼张美人。
德妃倒还不卑不亢,气势倒压皇后道:“别以为臣妾不知,昔日我怀有身孕之时密而不发,可数日后便无缘无故小产。连陛下都不知此事,皇后敢说与您无关?”
皇帝惊恐的看着皇后和德妃,心中郁结,仍是不明就里,只听二人分说。
皇后依旧嗔怒道:“简直无稽之谈,本宫乃中宫嫡母,何必去害你一个庶妃之子?真是可笑,你污蔑本宫错上加错,不可饶恕。”
德妃暂时只想拉张美人下水,便转向皇帝说道:“陛下,张美人曾向臣妾进言说见不惯皇后跋扈乖张,妄图假孕争宠再故作流产以构陷皇后。”
帝后皆有怀疑之色,德妃此时,拿下和张氏原是一对的凤钗呈给皇帝,说道:“臣妾的是凤钗,张美人有一只金打鸾钗,我们二人以此为证。不信,陛下可查验。”
皇帝看着德妃预谋诡计还振振有词,讽刺道:“你倒还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