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羚时常来劝,道:“娘娘可要注意身子,这春风仍旧有些扑人。”
此时宸妃便会眼眸闪烁,望着红墙绿瓦,道:“草原的冬风我都不怕,还会怕这个么。”心中却只问祁睿皇帝怎么不来看自己。
花羚看主子这样,便又会用北话骂道:“可恶的耶律王,可怜的述律王妃。”
日子便这样毫厘的煎熬过去,宸妃也总是关在宫里看了又看,叹了又叹。皇后淑妃偶尔邀她出去,也只回绝。笑容也渐渐少了,述律倪倚的辽阔心境也似乎被这宫中的条条框框桎梏了。
因去年冬日就没下几场大雪,害虫就不少。到了今岁早春又是天旱,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流民四聚。
皇后随即领阖宫缩衣减食,又拿出大量体己以赈灾民。每每到紫宸殿,又逢皇帝染疾,刘英便模仿皇帝笔迹处理政务,竟也常住在紫宸殿。
祁睿不仅不怪刘英干政,只觉得省了头痛之事又不害怕移权。更滑稽的是,频频有皇帝为刘英研磨之举,有太监宫女得知便传到宫外朝臣耳中。
又多有人上书说刘英想效仿前朝女主之举,皇帝这才担心起来却又不好开口。便也召询钦天监,可那林鄙已成了院首一面苟且着淑妃又岂会说皇后的不好?皇帝才被敷衍着放心下来。
旱事初平到了四五月又是连绵的梅雨让人好生憋闷,先有宫外汉王的侧妃韩氏传闻暴毙,又有宫中万安宫范太妃殡天。
人心都有些浮动,刘英身为皇后只得依惯例到护国寺上香祈福。陆尚宫等皆是陪着去了,宫里骤然冷清下来。淑妃心不在皇帝,宸妃如今也只顾皇子,丽妃被禁,一时更无新人。
冷宫里的李怡儿却不安分,如今已是她居这桂宫的第五个年头了,四皇子竞兴也六岁了。
刘皇后的红绫丹陛仪仗出宫后,李氏与婆子便打通好了关系,又叫来那罚为宫女的缀儿,让她弄些脂粉素服来。
如今陆尚宫不在,他们蛇鼠一窝倒也利索,更不被察觉。这天李怡儿调开守门的婆子,素装粉黛装成宫女跟着何缀儿身后私回琼华殿。那何缀儿又提前用自己积攒的不少体己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小盛子引皇帝来。
残春之雨潞潞濛濛,小盛子只鼓动皇帝说太液池更有一番雨景。可想去那太液池又必要经过琼华殿。
何缀儿早早的在殿门口巴望着,见皇帝仪仗远远过来更是故意的左顾右盼,做出一副贼眉鼠眼之态惹皇帝注意。果不其然引得皇帝入内,又外拦住韩公公等人。
殿内,一素衣女子背对着皇帝,身姿单薄更惹人垂怜。皇帝才认出李怡儿眼下又无称心之人服侍,只当忘了先前之事。
不及开口,李怡儿便开始泣涕涟涟,娇声细语:“望陛下恕罪,奴婢只是感怀罢了。不敢违背宫规,现在就回冷宫,请陛下千万不要告诉皇后娘娘。”
说罢便要离开,皇帝一把拉住她。那李氏便弱不禁风地顺势倒在他怀里,一时震的发钗掉了,头发更如飞絮般铺陈过肩。
更散发出有一种噬人心智的气味,让祁睿有些迷乱。
皇帝又道:“皇后还刁难过你?”李怡儿不再做声,只倚在祁睿身旁哭。
又过了许久皇帝才出来,一时惬意……李怡儿便又住进了修缮的琼华殿,皇帝更是安排许多宫人服侍,只尚未提复位之事。每日餐食也都由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内府负责,不让六局女官和嫔妃们知道。
一连数天皇帝都进了琼华殿歇息。
这晚,何缀儿为李怡儿揉着腿,道:“奴婢想娘娘马上就能恢复荣宠了呢。”
李氏道:“我也未曾想到过会这般容易,多亏了你弄来了好药。我将其涂抹在头发上,倒每每让陛下不能自已呢。”
何缀儿掩嘴笑了起来,心中更是幻想着待李氏恢复荣光,自己便不用日日做活再受苦日子了。
李怡儿突然眼神凛冽,退下华服,道:“刘英这个贱人,还有杨还芷,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何缀儿害怕李怡一时冲动,使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付之一炬,便劝李怡求得位分立足宫庭后,再筹谋也不迟。那李怡儿却不肯听,想趁皇后回来前先折掉杨淑妃。
☆、夺子
这晚依旧淫雨霏霏,正是宫人换班之时,杨氏正在偏殿安抚四皇子入睡。
不巧这时李怡儿带着一群奴婢冲进了建云殿,守卫原是不让,可见李怡儿满身荣光,且她又口口声声道:“陛下马上便会复本宫贤妃之位。”皆被唬住了也拦不住。
淑妃诧异动静,便去探看。可那李怡儿进来就给她一耳光,甘棠和几个丫头连忙护住淑妃。
李怡儿便马上抢夺四皇子,淑妃也是以命相护,一团人厮打扭在一起。
又因换班淑妃这边人手不够,随李小婢来的皆是些干惯了粗活的老妈子。李怡泼辣,还芷养尊处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脸被抓破不说,眼看嚎啕不止的四皇子就要被抱走。
原宸妃本想来同淑妃说话,来的还算及时。见此情景,只说不知哪里来的包金的疯婆娘敢打淑妃姐姐,便朝其中最激烈的李怡儿狠狠的踹了一脚。
述律氏极用劲,不惜扯破了衣袖。只一脚,李怡儿便倒地不起,哎呀呀的叫唤吃痛。侍女花羚也趁乱踹了几个婆子奴婢几脚。
淑妃鬓发散乱,惊魂未定赶快护住皇子缩到一旁。这时换班的太监宫女才赶来,皆是瞠目结舌。
李怡儿被搀起来望着宸妃说:“不长眼的贱婢!你是何人?!”
宸妃答道:“本宫丽正殿宸妃是也,不知妪妇是?”
李怡儿见自己处于劣势只得离开,宸妃还想追打,却被淑妃拦住。这才还转扶耗尽气力的淑妃坐着,帮着整理一番后才离开。
次日皇后便赶回宫中,原来是那个何缀儿知道拦不住李怡又不愿再被她拖累,便连夜传信给了皇后。
刘英回宫,昨夜之事也以知晓便直奔琼华殿。一众奴婢吓的连忙跪下给她让路。李怡才起,正喝着香茶,姿态放荡见刘英过来也不请安,摆足了昔日贤妃的架子。
刘英凤冠微颤,上前就是一耳光连着李氏的茶杯都被击落,怒斥:“下作的婢子!”再不愿多看她一眼,转身旋即道:“赐死。”便走出重重殿门,赶去看往淑妃。
李怡儿这才害怕起来,她原以为会气煞皇后,没想到刘英却丝毫不顾自己恩宠便轻易赐死,只想逃离出去。
又朝外吼叫着:“我要见陛下!你敢赐死我?贱人……”
安欢如变戏法般捧出一碗鸩酒,反手给她一耳光,只轻慢的望着她。
那李怡儿面色惊恐,拉扯住安欢的裙角,道:“好姐姐,放我一马……”
“你便是惯常了这些下作样子的,如今越发能恶心人了。”安欢打断,更不欲与她废话。
另有两个大力的太监压着,方便安欢亲手送走早与她渐行渐远的姐妹。
等皇帝赶到,满殿只有李怡儿七窍流血还未收拾的尸身。那日伙同李怡儿的宫人和护淑妃不力的奴才都是一并重责了发落。
皇帝气的糊涂,说刘英跋扈,甚至扬言想废后。刘英怒视皇帝不惧,只说:“安欢,将凤印送来紫宸殿。”便晕眩过去。
待醒来却见皇帝欣喜坐在一旁,宸妃淑妃都在。说是刘英又有喜了,皇帝更给皇后赔礼如此帝后才平息干戈。
到景元十五年,宫中添四公主号嘉允,只是皇帝的病更重了。
这天秦国公主与秦地的贵妇们赏梅去了,心中不快便早早的回府了。却见府内管家奴仆慌张,行至内殿见驸马正与其他女人白日宣淫。
这曹扈一直被公主欺压着,公主倚仗皇室更是不许驸马纳妾,只今日驸马趁她出游才有所机会。
公主见此情况大怒,驸马和那女人也是衣不蔽体。公主不顾驸马颜面破口大骂:“今见我母后死了,你也登鼻子上脸了,这类娼妓货色也敢带到府里来。”
说罢,由不得下人们阻拦就拿起一边的配剑将那女子连刺三刀。那女子甚至来不及求饶叫痛,便死了。鲜血将曹扈和床榻沾湿。
驸马顿时也火了起来,道:“我是给你脸面的,可你实在不知好歹,还可曾把我这个主君放在眼里?!”
“呵,我是嫡公主,下嫁于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如此恬不知足,为了这个女人当着诸奴才之面咆哮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