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侯围攻南郡多日,刘表府中的仆从大乱,有人勒死了刘表,刘琮遂开门投降。”
周皎眨眨眼,想起以前曾经见过刘表几面,别的不说,刘表为人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她不由摇摇头道:“世事难料,家门不幸啊。”
她忽然想起蔡夫人,道:“那蔡瑁的夫人呢?她可在投降之列中?”
说实话,她是在想不到蔡夫人投降的样子,毕竟蔡夫人的自负和自尊不是一般级别的,让她投降认输比让她死还难。
“并不在。
蔡瑁的夫人在府中自焚身亡了。”
周皎眨眨眼睛,随后迅速呸了几声,道:“什么?她……她自焚?那其他人呢?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儿子儿媳呢?”
“王老先生已经仙逝了,至于蔡瑁的儿子,吴侯并未发现。”
周皎沉默片刻,道:“这样也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启程去襄阳?”
提及这个,报信的人有些尴尬,道:“吴侯说让您不要乱跑,等到他与偏将军将荆州收拾干净了您再去。”
周皎:“……哦。”
蔡夫人已死,真要害她还有这个能力动手的人为数不多了。
不过孙策和周瑜也是为她好,她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对了,练师,你让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把嘴封着些,别让母亲知道蔡夫人的事情。”
“是。”
等让人把传信的人安顿好了,周皎这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打算活动活动身体,练师回过头见她起身,急忙道:“小娘子小心些。”
周皎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你家小娘子已经好许多啦,锻炼一下身体不会出事的。”
练师比她还要发愁,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道:“只要小娘子别想着到处乱跑就好。”
“说得好像我多不省心似的……”
练师比她还郁闷,道:“小娘子若是真的省心,此刻就不会在家中养伤了。”
周皎一噎,只能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们去工坊那边看看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过去看看了。”
“小娘子……”
周皎据理力争道:“我就是看看……大不了叫家中的护卫都跟上,你总放心了吧?”
“那我先去同夫人说了——”
练师说完就向外走,周皎急忙拉住她,撒娇道:“好了,别去打扰母亲了,我们两个去就好。
好不好啊,练师?”
练师对上她可怜巴巴的视线,只得轻叹一声,道:“我总是拗不过小娘子……”
周皎一看练师态度松动,立刻冲着门外喊道:“得嘞!洪谷,备车,咱们去工坊!”
原本在屋外候着的洪谷立刻轻快地应了一声,练师被二人的默契弄得无语凝噎,只好任由周皎开开心心地换衣服去了。
虽说夏日炎热,可以穿轻薄一些的衣裙,但周皎身上都是伤,都成了一道道肉疤,隔着衣裙难免被人看到,周皎也不希望被人多想,只好换了一身厚一些的衣服。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工坊门口,路边的人不由纷纷投向那辆马车。
住在附近的人自然是知道这座“工坊”的主人乃是如今周家的娘子,不仅掌管周家的商事,自创了“合同制”,还在吴侯麾下占有一席之地,出使北方,更是受过朝廷封赏的正经官员,古往今来大概也没有她这样的女子。
更重要的是这位周娘劝谏吴侯重视农耕,请吴侯重新划分土地,收编流民,安定民生,更是找来了土豆的种子,教会了农人种植繁茂的土豆,不知有多少人家因为这土豆儿不受饥荒之苦,对这位小娘子当然是感激的,也因此更加好奇这位传闻中的小娘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见马车里面走下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生得娴静淡雅,双眉柔和婉约,一双桃花眼更是透露着温柔,她穿着一身翠绿的纱裙,头发挽成垂髫分肖髻,看着端庄大方。
众人还正暗中打量的时候,马车里又走出一个女子,穿着浅桃色布裙,打扮简单,生得却是极美,一双星子般的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路边有人看她,不由微微一笑,还不忘微微示意,这才转身进了工坊之内。
周皎其实心里也有点毛毛的,虽说她不是第一次被很多人盯着,但是被人用一种貌似很崇敬的表情看着,实在是有些太诡异了。
她走进工坊,只见工坊内的伙计们人数多了不少,有的有些棉绳,此时正各自忙碌,也不出声,倒是颇有几分后世办公室办公的味道。
周皎径自走了进去,又是吉平看见了她,道:“小娘子来了。”
周皎笑着点点头,吉平又担忧问道:“小娘子的伤好些了吗?我们先前听人说小娘子遇刺受了重伤,都很担心,倒是小安郎君告诉我们说不必担心。”
苦安自然是亲自去看过周皎了,确定她没事才又回了工坊继续帮忙监工,正巧工坊的面积有些不够用了,她又帮着张罗了工坊的扩建和扩招,可谓劳苦功高。
“我没事,伤得本来就不算重,养几天就好了。”
周皎笑嘻嘻地解释完,又问道:“小安呢?”
吉平摸摸脑袋,道:“小安郎君还在里面捣鼓那些苗苗呢,我们这些粗人看不大懂,不便去打扰。”
周皎抿唇一笑,道:“好,那你们继续忙,我去里面看看她。”
“好。”
周皎走进去,只见院内已经被改造了一番,原本朴实无华的院子面积翻了一番,更是扩建了一个人工水池,边上摆了筒车,此时正缓缓转动着,清水顺着木槽流入耕地之中灌溉,流动的水汽使得院落愈发清凉,原本热得厉害的周皎这才觉得舒服起来,练师则是有些好奇地看着那筒车。
这架筒车是竹子制成,呈圆形轮状,直立于水池边上,轮周装着许多倾斜的小竹筒,伴随着筒车的转动,小竹筒里的水不断灌溉在旁边开拓的耕地上,耕地旁边守着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是上次周皎见了一面的翟姓老人,他正摆弄着手中的曲辕犁摆弄,额前还有一丝细密的汗。
蹲着的是苦安,她正细细观察着耕地里面的幼苗,周皎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弟凑到苦安背后,苦安已经开口道:“你的伤好一些了吗?”
“好多啦。”
周皎冲着练师吐吐舌头,随后也蹲在苦安身边看那些幼苗,不过这些东西在她眼里都长同一个样子,所以她也看不大明白,只能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作物啊?”
“这边是水稻,远一些的是荔枝,屋檐下的是一些草药。”
苦安手里拿着纸笔一一记录,道:“虽然拿出种子了,但毕竟现在的生长环境不一样,还是要把这些种子的生长情况记录下来,看看哪些适合种植,如果方便的话,能搞出一个大棚来培育他们就更好了。”
“好说,我想办法从家里拨些钱来做就是了。”
苦安和周皎一同站起来,看她精神不错,道:“幸亏你醒的晚,不然看到你阿兄的脸色该被吓一跳了。
我之前见他每次都是和气待人,可我去看你的时候,你阿兄脸黑的厉害。”
“噗……”周皎想到周瑜黑脸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后道:“我可不敢见他去,等他消消气了再说。”
她说完看向白发老人,道:“翟老,好久不见啊。”
老人将曲辕犁放到一边,瞥了她一眼,道:“周娘身体好了?”
苦安对她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除了我就是这位翟老先生主持大局,之前你说的东西都已经备好用上了,之前他们找出了风车”
周皎知道眼前这位老先生受累了,不由摸摸头半开玩笑道:“不敢死,我要是死了我的本钱不就收不回来了?”
练师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闭口不语。
苦安在一旁道:“现在这些东西好歹是为吴侯他们做事,但都从你自己这里出钱还是不合适,将来这些大部分都是归他的,你还不如让他设立一个部门专职这些,你负责主持就好。”
周皎眨眨眼睛,道:“你这么说也对,我之前一直不放心,尤其是我现在还担着计曹掾臣的位子,抽身有些太难,这工坊一直没想好交给谁,不过既然现在荆州打下来了,我也已经找到人选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