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鸳自己也深知这一点,轻轻笑了笑。
她走到右手边隔间的古书读物区域,随手从书架抽出一本书来,坐到了地毯上才看了眼书名。
《古生物图鉴》。
她看了看序言,觉得不错,就慢慢翻阅起来。
王婉清的生物钟极准,离上晚读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她刚刚好准点站起来。
等顾鸳回神反应过来对面人不在的时候,王婉清已经走到门口了,又不得不折回来叫她,恨不得给顾鸳脑袋上敲一棒子。
“我要是不叫你,你是不是就要老死在这犄角旮旯里了?”
顾鸳坐在地板软毯子上,无辜的看着她。
王婉清扶额,“顾鸳你个老古董我也是服了你了,快点起来,不然别说吃晚饭,你连晚自习都赶不上!”
顾鸳合起书放回原位,看好了位置,再傻笑的跟上了,“婉清,明天周一了,又是我们班升旗,你们班什么时候举行升旗仪式啊?都没看到过你。”
“当然没看到,我又不参加!老古董!快走了!”王婉清白她一眼。
“哦。”
“那个一班的沈飞,是你哥?”
“……嗯。”
“真看不出来,我听我男朋友说的,他跟沈飞同班。”
“嗯。”
后来,王婉清嫌弃顾鸳实在走路太慢,本来准备去拉她左手腕,兀地想起了曾经顾鸳的避而不及以及脸上的苍白表情,转眼就换扯了右手。
拖着她走。
这天,风清日丽的上午。
校园大道上。
放学不久,在许多的注目中,一个高瘦男孩子正追着他那难得一见的女朋友。
“婉清!婉清!你等等我!婉清!”
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吧。
王婉清停步,往旁边靠去,才转了身抬眼望着奔的有些气喘的少年,“怎么了?”
“你怎么最近总不来找我啊?”
男生走到近前,脸上是憨傻的笑容,他的眼睛如孩子般无邪。
是她喜欢的那种好看。
王婉清笑容几转,开口,“乔蓝天,我们不要做男女朋友了!”
“为什么?”乔蓝天没有恼怒,只是很奇怪的看着她,“婉清,你不喜欢我了啊?”
“当然喜欢。”
少女的目光是罕见的柔和。
“哈?!”乔蓝天糊涂了。
王婉清笑容明艳。
她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可她不想以“女朋友”的与他一起了,初中以来,这种亲密的关系,已经过于的影响她的思维,让她做出一些她本不会做的感性行为。
她从来认定,人与人之间都是单独的个体,一旦有了确定的关系,就很容易陷入不自由的境地。
所以,她必须制止。
“乔蓝天,你个蠢货!我是说,我王婉清只是王婉清,不是你女朋友,而你乔蓝天也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以后的交往只会是王婉清和乔蓝天的交往。明白了吗?”
乔蓝天耿直的摇头,又说,“我不管你说什么,婉清,只要你还喜欢我就行,不是男女朋友就不是,我听你的。”
他的心思从来单纯,跟他讲话,不需要婉转以对。他都明白的。
婉清一笑,扯过乔蓝天的衣领就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男孩的脸色顿时就红了。
“乔蓝天,我都亲你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没习惯啊!诶,换你亲我了!”
乔蓝天傻傻愣愣地,没动。
他与眼前的少女一样,都不是注重别人眼光的人,所以就算身边此刻是放学的人流,他也不惧。
他不动,只是因为所喜之人的突然亲吻而纯粹的害羞而已。那此刻,这个他喜欢的女生正在邀请他回吻。他又怎么拒绝呢。
乔蓝天回过神来,就立即捧着王婉清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温柔腼腆。
她不想说
城东,一中。
高一(24)班。人声鼎沸。
男生女生们都在自己的圈子里聊着天,睡着觉,听着歌,打着游戏,看着智能手机上的韩剧美剧,又哭又笑。
不时有女生把最新一期的明星八卦时尚杂志或者言情小说读物扔来扔去,相互借阅,砸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男生脸上,又是一阵喧嚣混乱。
教室外,偶有巡视的老师经过,也不转头进来看,听见声音都只是轻轻的叹一口气,就去别的班了。
就在这教室里众多杂乱的声音之下,掩不住一道厚重的男中音在铿锵喊着,“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原是讲台上,二十余岁才师范毕业的眼镜青年,也是24班新鲜出炉的班主任,正仰着脖子,背手在讲台的方寸之地来回走着,高声念诗文。
一步一句,颇有古时名仕的出俗风范。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言言切切,沉浸于诗中意境里无法自拔。说到动情处,眼中隐有泪光闪现。
从头至尾,眼镜青年都没往讲台下看一眼。
这是高一年级里最无法无天无人敢管的混乱班级,被分配成为这个班的班主任,满腔教书育人的热血无处奔涌,他感到很无奈。
有女生往讲台上扔来一本崭新的语文必修一,大笑着说,“老师,您老还是歇歇吧,都叨了半节课了,累不累呀你?”
他只当自己幻听。
两不相干,相安无事。
教室中间一排最后的位置上,卓尔扯掉了扣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戴上了卫衣帽子,转过去脸,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冯旭拉了半边窗帘,替他遮阳,然后津津有味的翻着《三国演义》,是让人从京城博物图书馆那边寄送过来的典藏版,刚到没几天。
“啧,这腰这腿这屁股……”
隔桌释一绅眯着眼睛看手机,野蛮脸上尽是满足于自我幻想中的猥琐。
他把手机翻转过来,重新点开了播放结束的瑜伽指导视频,刚才那个指导师的有些动作太高能,他需要再认认真真回味一遍。
窦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把还神游视频里的他好好惊了一惊。
“蛮子,卓尔手机怎么关机了?你们都在一中呢?”
窦蔻开门见山。
释一绅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眼两人,嗤笑一声,“不然呢?昨天玩得太晚,卓少在补觉,手机肯定是没电了,旭子又在装深沉,你找卓尔做什么?”
“没你的事,问那么多做什么,把电话给卓尔。”窦蔻的语气有些烦躁。
“可是他在睡觉。”
“把他叫醒。”
“为什么?”释一绅瞪大了眼睛,有些讷讷。卓尔有起床气,他又不是受虐狂,不敢这时候把人叫醒。
“如果你不叫,我会让你一双狗眼再也看不了有色视频!”
“我……”
“那部情影《煨·慰》的资源网上找不到的,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吗,你要是现在叫醒卓尔,我十分钟后我就给你发链接。”
“成交。”一时鼻血上头,释一绅就悲壮莫名地答应了。
生命诚可贵,友谊价更高,若为《煨慰》故,二者皆可抛。
“靠!!谁推老子!!!!”
教室里一瞬寂静。
听见卓尔的吼声,青年班主任沉默一瞬,就选择了闭口,捡起了那本语文课本坐在讲台前,自我封闭。
闹腾的少年少女们都忍不住往后看。
“蛮子,你最好给我一个破天的理由。”
卓尔揉着被手臂压乱的头发,狠踹了课桌一脚,极度的觉求不满。
冯旭在心里默默给释一绅画十字,然后继续看书,幸灾乐祸。
在卓尔虎视眈眈的怒目下,释一绅抖着心脏干笑两声,把手机递了过去,“窦蔻找你。”
卓尔愤怒的表情有些懵,他疑惑的拿过来手机,语气依然很冲,“喂?”
“卓尔,我问你一件事。”
难得郑重的口吻。
“你说。”卓尔一头雾水,连带着被吵醒的怒意都消散了几分。
“一年前青鹭那起绑架案,宁学姐是报案人?”
卓尔揉着头发嗯了一声,“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又提?”
“没事。”
窦蔻挂了。
卓尔愣了半天,才火气蹭蹭蹭上涨的一脚踢翻了释一绅的桌子,爆发了。
“卧槽!!窦蔻你耍老子玩呢吧!!!!”
释一绅开始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