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脖颈,柔滑的脸颊,最后是喘着香热气息的朱唇,孙山贪婪地含了上去。
这就是吻了吧?
孙山也不知道,反正一切跟着本能走就对了。
暖玉雪莲含香炽,柔云沁雨夜不知。
一梦青山拥垂柳,盘根缠枝春露迟。
算计
大宋皇宫,福宁殿中,赵祯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终于,他从龙床上坐起身子,让人将阎文应唤到身边。
“阎文应,马行街那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回官家的话,皇城司看得紧,奴婢已经派人暗中关照,但未敢明着相助,免得惹太后娘娘不快。”
这套话阎文应答得轻车熟路,因为官家这几天已经问了十几次,仿佛得了什么癔症一样。
而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灌输着,也终于在今天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赵祯终于显出了怒容。
“太后太后,朕才是天下之主,为何什么事情都要看太后脸色?那皇城司,也该是朕的忠犬才是,现在却与朕对着干,真是岂有此理!”
阎文应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倒在地,按照早就想好的戏码演了下去。
“是奴婢办事不力,官家怪罪奴婢就是了,可莫要对太后娘娘生怨啊!太后娘娘如此行事,也全是为了官家着想。”
而刚才吼过两声,赵祯的烦躁得到了发泄。他迅速地冷静下来,略带歉意地对眼前的心腹说道:
“阎文应,你已经尽力了,朕不怪你……也不怪大娘娘。一切都是朕还不够成熟之故。若是能早日得到大娘娘的认可,事情也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朕当自省,而非怨天尤人。”
这就是两宫太后教出来的好官家!
阎文应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若是哪一天,宝慈殿那位真行了武后故事,咱们官家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只想着自省?
被腐儒们的一缸子大道理给浸透了,只剩酸味,没了人味,可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可惜官家生母的事情不敢拿出来说,虽然肯定能激起小皇帝对太后的反抗之心,但动静弄大了,被人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幸好还有个柳儿。
思恋虽比不上孝心,却也是人之常情,用来打破那些迂腐教条真是再合适不过。哪怕她已经成了陈琳的一颗棋子,阎文应也不介意借过来用一用。
不过弦总是绷得太紧就会失了力道,不如先松一松,有起有落,怨气反而可以积累得更快。
“官家,奴婢已经设法与蝶儿那丫头通上了消息,还教了她如何瞒天过海,守节破身。只要柳娘子用上奴婢的法子,让太后娘娘安了心,那院子的监管禁制或许不日即可解除。”
“哦?是何妙法?”
阎文应低声将萧郎入帐的法子向赵祯解释了一遍。
十四岁的未婚少年,听得有些半懂不懂。
“这……不会很疼吗?”
“官家,女子破身,怎么都得疼一疼,忍忍就过去了。况且为天子守节,以天恩御赐之物破身,疼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赵祯终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柳儿姐姐受的苦,朕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只是不知道大娘娘那边,能不能顺利瞒过去了。”
此时在宝慈殿中,刘娥也没有就寝。非为私事,而是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
不过在她堆积着奏章的桌案前,的确有刘从德骄傲地站在那里。由他来汇报的,肯定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了。
“姑母,侄儿给您带来了捷报!柳儿和那孙山,终于是圆房了!”
捷报……就这么点微末琐事,也给当成了捷报。
刘娥暗叹一口气,眼睛都没有离开奏章,只是淡然问道:
“是嘛,可曾确认过了?”
“这个……事情也是刚刚发生,要彻底确认还得等到明日一早。不过侄儿可以保证,这次绝不会是假的!”
刘娥在奏章上做好了批复,放到一旁,抬眼看看刘从德。
那眉飞色舞,急不可耐的样子,分明是想炫耀自家的手段,来讨几句赞扬。
柳儿的本事,侄儿的本事,大概都能从这件事里窥见一斑。刘娥也就不介意为此花费一点时间了。
“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刘从德一番自夸自赏的叙述却让刘娥皱起了眉头。
所谓的智困马行街,巧辩犟儒生,不过是寻常的威逼利诱罢了,开封府里随便一个狱卒都能做得更好。
这就是刘家人的本事?
总有人说她刘娥要学武则天,篡位称帝。她怎么学呀?
武家有武三思,武承嗣一干人等,虽算不上英才,但至少身居高位时能把担子挑起来,替武则天分忧。
可她的刘家有谁?
眼前这个夸夸其谈的十七岁娃娃?
刘从德并不知道刘娥心中所想,甚至没能注意到大宋太后脸上的表情变化,此时他正说到自己安排中的得意之处。
“……今日蝶儿那丫头典当两件首饰,买回了一些吃食装饰,当是筹备一场小宴。有宴怎能无酒?他们日子拮据,自不愿多花银钱采买,便拿了侄儿先前送的美酒进屋。嘿嘿,侄儿早交待了罗氏她们,可在后院中豪饮此酒。柳儿见了,自会以为酒水无害。她哪里想得到,酒中加的奇药名叫‘香合荡’,单单服下药粉不会有任何异样,须再同时吸入特定的熏香才会催动药性……”
嗯?这一手倒有些意思了。
妙的不是那神奇的药物,而是环环相扣的布局。
明面上的威逼利诱只是虚晃一枪,看似平庸拙劣,却能声东击西,给真正的杀手锏做铺垫掩护。虽然最后还是落在了下药这种肮脏手段上,但这一番设计至少是有些巧思了。
也许这个侄儿还可以再栽培一下?
若真能把刘家的势力给撑起来,有些事情,或许就不再是痴心妄想了。
“……就在刚才,罗氏派人来报,说那屋里传出了行房的响动,真真切切。她们三个老宫人都觉得不像作假,只待明日一早验看确认了!”
听完刘从德的汇报,刘娥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她知道这时候哪怕稍微夸上一句,刘从德的尾巴就会翘上天去。对任何人而言,骄傲自满都是阻碍成长的毒药。
“是嘛,那就等明天确认过了再来回报。天色已晚,你该出宫了。”
刘从德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心头的喜悦之火。他当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只好老老实实地躬身告退。
刘娥眯起眼睛打量着刘从德的背影……的确不再是个孩子了,虽然还难免带着几分孩子气。
幸好之前心血来潮,让他做了这件事。从今以后,也该给他几件真正的大事来做一做了。
侄儿的本事是见到了,可是那柳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跌了个跟头?
刘娥不太相信,她总觉得事情还会有些变化。
蝶儿在一片昏暗中醒了过来,只觉得嘴巴又干又苦,脑袋晕晕乎乎。
这是哪?
她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就是卧房里的那间小室,本该是自己这样的丫鬟居住,现在却是那位孙郎君的卧室。
怎么睡在这了?
蝶儿努力回想,只记得昨天按照柳儿姐姐的意思布置了什么誓师大会,然后去前院拿酒。怕酒里有什么脏东西,她自己灌下了好几口,想以身试毒。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是自己酒后撒疯,被姐姐惩罚,所以才给关到这小室里来?
可是孙郎君呢?他睡在哪了?
蝶儿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她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摸索着打开了小室的门,绕过那八扇小屏风,往内室的大床上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姐姐竟和孙郎君同床共枕,贴在一个被子里,露出的手臂还互相搂抱着?
这简直不知廉耻,大逆不道,奸夫……不对,是监守自盗,丧尽天良!
“嘘……”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陈庭柳抬起头来,对蝶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只手搂着孙山不放,另一只手却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样东西——那支玉箫!
蝶儿本处在爆发的边缘,却一下子被这玉箫给拉了回来。
仔细看看,那玉箫的一端沾着些许血迹。陈庭柳和孙山都睁着眼睛,而且脸上似乎瞧不出什么惊讶愧疚之色。再看那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两人都还穿着里衣,就和那夜作假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