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女郎+番外(140)

霍明锦也不信鬼神,霍家人出去打仗,老夫人到处求神拜佛,还捐出大笔私房钱重塑金身,供长明灯。他很不赞同,因为这事还和老夫人起过争执,气得老夫人骂他是孽障。

她想来想去,觉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能霍明锦对其他人也这样,她心里藏有秘密,才会觉得心虚。

其实他真看出不对劲也没什么,没有人会想到死而复生上面去。她在傅四老爷和傅云章面前就没有收敛过,两人都认为她幼年丧父才格外早熟,没有深想。

翰林院有个叫汪石的,是南直隶出了名的神童,五六岁就出口成章,九岁中秀才,十三岁中举,十七岁官拜侍读学士,她还差得远呢。

…………

装饰富丽堂皇的包厢里,曲终人散,宴席结束。

范维屏领着下属们恭恭敬敬送霍明锦下山。

马蹄声如闷雷,从山上飘向山脚。

眼瞅着锦衣卫簇拥着沉默寡言的男人离开,范维屏长须一口气,抹了把汗。

虽然刚才不算宾主尽欢,但霍大人似乎也没什么不满,而且办完差事还席时竟然还赏脸和席上的人扯了几句闲话,可见这差事办得很好,霍大人回京后应该不会弹劾他。

数十名锦衣卫全都骑马出城,马鸣咻咻,声势浩大。

城门口列队等候的商旅平民听到远远传来马嘶声,慌忙避让,还是被扬起的尘土扑了个灰头土脸。

大江东流,两岸峰峦叠翠,南方天气湿暖,虽是冬季,山上依旧郁郁葱葱。

行到一半,霍明锦猛然勒住马,骏马吃痛,嘶吼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山道旁边就是高耸的悬崖,底下是汹涌的江流,众人生怕他被摔下马背,不禁惊呼出声。

霍明锦不动声色,拍了拍马脖子,黑马瞬时安静下来。

“阮君泽呢?”他轻声问。

潘远兴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回头去找,不一会儿,连滚带爬跑回来:“二爷,少爷不见了!”

霍明锦抬头看一眼天色,大江对岸,武昌城沐浴在冬日和煦日光下,群山环抱,秀丽清幽。

是个好地方。

“回去找,他去了渡口。”

潘远兴抱拳应喏,爬上马背,转身做了个手势,队列中立刻分出十几人,跟着他往来时的路驰去。

半个时辰后,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潘远兴领着属下折返回来,后面跟了两匹空鞍马。

阮君泽被人五花大绑丢到马背上,一路骂骂咧咧。潘远兴扛他下马,把他丢到霍明锦面前。刚好脸着地,嘴里啃了一嘴的泥巴,呸呸几声,吐出污泥,继续叫骂。

霍明锦手执缰绳,俯视着他。

潘远兴给旁边的人使眼色,锦衣卫纷纷下马,牵马退后百步。

直到周围只余波涛拍打岸边山石的声音,霍明锦才慢慢开口:“要去江陵府?”

阮君泽趴在地上,试图挺起脖子,道:“我只是想给魏家人上炷香而已……霍大哥,魏家人对我有恩……”

“我知道。”霍明锦眼眸低垂,“魏家人对你有恩……所以你要拿他们当借口来骗我?”

阮君泽一愣,双眼微微一眯。

山风拂过,吹动霍明锦身上衣袍猎猎。

“你要去沈家。”他看着阮君泽,面无表情道,“故意装成任性骄纵的公子哥瞒过我,然后去找沈家人报仇,对不对?”

阮君泽避开他的眼神,没说话。

“英姐救了你……你就这么回报她?拿她当幌子?”

霍明锦手中的鞭子划过阮君泽的脸,像一个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眼圈微红,嘶吼道:“那要怎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临死前多杀几个沈家人,我不亏!躲了这么多年,为了保住我,死了那么多人……我受够了……”

霍明锦看着他,眼神冰冷。

“沈氏族人和你有什么仇?你杀了沈介溪留在家乡的儿女,就能为你的家人报仇?”他平静得近乎冷漠,“滥杀无辜,你和沈介溪,和那个下令追杀你的人有什么分别?”

阮君泽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嘴角一扯,“那你呢?霍大哥?”

霍明锦收起鞭子,拔出腰间佩剑,割断阮君泽身上的绳索,“我是我,你是你。”

他已经陷进仇恨的深渊里爬不出来了,犯不着再搭进去一个。

霍明锦回头看一眼武昌城的方向,轻声说,“你还是孩子。”

阮君泽挣脱松开的绳索,爬起身,揉揉胳膊,“我不小了。经历过那么多事……霍大哥,我没法置身事外。”

霍明锦拨转马头,“那就老实听话,我需要的是帮手,不是拖累。”

阮君泽咬咬牙,翻身爬上马,跟了上去。

远处潘远兴看他们两人好像和解了,忙招呼其他人从山林里出来,一行人穿行于狭窄的山道间,马蹄声渐渐远了。

…………

傅云英回到书院,上午刚散学,学生们一边交谈一边往斋堂的方向走。

她从不缺课,今天头一次告假,想把时间补回来,回斋舍匆匆吃了些点心,回东斋继续用功。

看了会儿书,旁边一声轻响,一本手札递到她面前,“今天梁先生讲了几道截搭题,是往届会试真题。”

她抬起头,苏桐手指点点手札,“我做了笔记。”

傅云英没说话。

苏桐面不改色,望着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英姐,我不曾得罪你,也没有为难你……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傅云英的防备从何而来,她从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没有露出过厌恶鄙夷之态,但她恰恰也是那个最防备他的。他不敢说自己风度翩翩能迷倒一众闺秀,但他可以确定傅家的小娘子有一半都暗暗倾慕他,另一半也对他抱有好感,毕竟她们足不出户,能见到的外男不多。

唯有傅云英是例外。

苏桐语气平淡,但话从他口中说出,隐隐有种控诉的感觉在里头。

傅云英沉默不语。

她以为这种事苏桐自己心知肚明,他显然对傅家抱有敌意,或许他不会做什么有违道义的事,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无论他能不能出人头地,他不会回报傅家的养育之恩。苏桐有心机,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从来不觉得有心机就代表那个人居心不良。让她时刻保持警惕的原因是:苏桐和崔南轩很像。绝不能把他们当朋友,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利益一致时做短暂的盟友,不能以真心相待。

傅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和苏桐自幼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苏桐一直不拒绝也不接受,若即若离,态度反复,傅媛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他忤逆自己的父母?

和他们为敌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他们绝情起来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明知苏桐没有恶意,傅云英也觉得他想利用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苏桐保持距离,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苏桐忽然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手指抚摸手札,“我娘回了一趟黄州县……英姐,是不是因为媛姐的事,所以你在怕我?大可不必。我对二哥发过誓,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我知道你看出来了……那没什么,我这人恩怨分明,不关二哥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他脸上在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幽深。

这一刻的苏桐,才是真正的苏桐。

傅云英回望他,放出全部锋芒的少年,眼中涌动着森冷之意。

他们倒是两清了,他知道她是女儿身,她手里有他的把柄。谁都不会越雷池一步。

正因为此,苏桐干脆放下伪装,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现真正的他,而不是众人口中内敛斯文的桐哥。

傅云英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还是那个虚伪的苏桐更好相处。

至少那时的苏桐做事很有分寸。

苏桐留下手札,起身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很佩服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是啊,他们可以当朋友……然后将来有一天互相给对方捅刀子。

傅云英摇了摇头。

她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不想把自己的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苏桐勾心斗角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无所畏惧。

…………

这天傅云英坐在窗前读书,赵师爷过来找她,告诉她崔南轩不来书院讲学了,那本书他没找到机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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