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守拿了快石头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图,容溪很快就看明白了,却不太同意这个做法,“不行,这样对涪狝的伤害太大了。我们那么努力抵抗,撑了十多天了,最后怎么可以把涪狝淹了?这样不好。”
“所以才要提前撤退,回去让王爷带着全城将士与百姓一起撤退。”
“那也不行啊,涪狝是他们的家,我们不能这样毁了他们的家啊!”容溪咬咬牙,还是觉得不太好,“我知道你痛恨沈傅席,可是能不要这样吗?我们想别的办法。”
“何止是我个人的仇恨,这是战争。如果一直僵持下去,造成的后果只会比水淹涪狝更可怕。你跟着王爷他们在战场上应该明白,战争是无情的,我们也是为了那些百姓好。”
一句一句都在动摇容溪,她不明白,好像她真的把战争看得太简单了?
家重要,人命更重要,只要活着,就能建造更大的家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无数将士的生命不能等她想清楚,她又动摇了。
“在我答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想怎么挽救涪狝。”这是最后的底线,她必须问清楚了。
“你知道六月商阳闹涝灾吧,是我解决的,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具体说怎么做的话,容溪也听不懂,不如拿出一个现实的例子说服她。
她当然知道商阳涝灾有多可怕,那十几个师弟师妹都是从商阳逃难来到淮州的,苏知心也几乎是切身感受过那可怕的暴雨,都和她说过。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叹了口气,她妥协了,“你告诉我怎么做,我送你回涪狝以后,你也跟着一起撤退好了,我一个人再来一次。”
“没问题,你随我来。”
徐毅守带着容溪偷偷摸摸地到处走,重要的事情会和她重复好几遍,说得她都能把徐毅守的每一句话背下来了。
事情都交代完了,两人就赶回了涪狝。
新的一轮战争又开始了,苏知心依旧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毫不意外地碰上了准备来向沈辞禀报成果的容溪和徐毅守。
“知……师妹你来啦!”激动的时候总是忘了苏知心的名字最好不要外传,情急之下改口太不自然了,也不知道徐毅守听见了没有。
听是听见了,不过也没听明白到底叫什么,只是敢确定,苏知心的身份没那么简单。这会儿她又一个人在沈辞的房间里,不出意外,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瑾王妃了,
他微微颔首,道:“久寒姑娘。”
“师姐!你最近怎么样?没受过伤吧?”苏知心迎上前去,笑道:“徐大人也是自己人,不必瞒着,我叫苏知心。”
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徐毅守没听过,也识趣地不去深究,“既然王爷不在,本官晚些再来,这就告退,你们二位先聊。”
待他走远,容溪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没受伤,就是难受。我每一次杀人都是为了王爷,我是用心保护了他噢!反而是我每晚每晚地做噩梦,成日睡不好!唉,你有没有杀过人啊?你当时是什么样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日后王爷凯旋归京,你可是大功臣!至于杀人嘛,自然是杀过的,我们不是冷酷无情、嗜血杀戮之人,有压力是正常的,习惯就好了。”
习惯?那要多久才能习惯?这个过程一定很漫长,比这十几日的战争还要漫长。
容溪轻轻叹气,抓住苏知心的手,“我发现,你这些年的生活,比你向我们描述的,要危险得多。而且,在你忍受那些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在你身边,你只能一个人忍受。”
“这都不重要了,没有那些事,我似乎也不能遇到王爷,如今很幸福就够了。”
苏知心说得很轻松,但是容溪明白,这背后的经历一点也不轻松,“胡说!该遇到的人,怎么样都会遇到的,是命中注定的,你们一定会相遇!”
笑声从苏知心的喉咙里溢出来,“我真的过得很好,你不要介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好吧,就是突然很心疼你。”
“别说这些了,你快和我说说,季公子怎么接受你的?”
姑娘家都对这些情爱之事感兴趣不过当事人总会羞赧,不好意思说出来。放在容溪这儿就不一样了,她能大大方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还生出了许多根本不存在地细枝末节。
当然,在容溪看来,这些细枝末节不算什么,无伤大雅。
“季公子就因为你主动抱了一下他,亲了一下他,就缴械投降了?”苏知心不可置信,事情竟然这么简单?
容溪摇头晃脑,得瑟得很,“那当然,这就说明,他一直都心里有我!不仅如此噢,后来我们上了马车以后,他抱着我又主动亲了我好久呢!唉,他就是不肯承认心意,我主动一下,他就撑不住了~”
“你就该早点亲他!”苏知心大笑。
“是啊,我后悔死了!我那日是没忍住,现在想来一开始就应该不忍着的,当场付诸行动就能早日修成正果!”
“没什么好想的了,反正现在的结果也很好。”苏知心笑,想起正事来,又严肃了些许,“你和徐大人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结果了?”
说起这事,容溪还是不开心,“徐大人要破坏水利,让我们先带着将士和百姓往后撤退,把沈傅席的人都引来涪狝,之后还要去江霖动手脚的,水利被破坏以后,就会把涪狝淹了。你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我总觉得不好,涪狝被淹,不就是毁了百姓的家吗?”
苏知心苦笑,“所以说,真正善良的应该是你,不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会选择同意徐大人的做法。战争是残酷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在意他们的家,保住他们的性命,就已经足够困难了。”
“这是用善良来衡量的吗?你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能狠下心,其他时候,还是善良的啊。在战争里,你会把利弊分析得很清楚。而我,起了些大概不需要的怜悯之心。”容溪皱着眉低声道。
“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尽早结束这场战争,才是规避危险最好的办法。”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果然,我还是挺天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重要吗?不懂是很幸福的事情,这说明你的生活是开心快乐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永远不需要思考战争这样残酷的事情。”苏知心安抚着她,“季公子应该快回来了,想必这几日也是累坏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去操心。”
容溪自知她不适合想这些事情,趴在了桌子上,“好啊,不说这个了。我就在这趴一会儿就好了,估计很快就要走了。”
“你又走?去哪?”
“噢,我说漏了。待会儿和王爷说一声,不就得撤退了吗?我让徐大人教了我怎么做,到时候我一个人去江霖就行了。估摸着不是今日走,就是明日走了。”容溪声音闷闷的,看来也是累坏了。
反正在这里没什么事做,苏知心突发奇想,“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容溪挥手,“别,没让徐大人去就是因为两个人目标太大了,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苏知心又问:“那你别去了,你说说怎么做,我去,刚好你能多休息一会儿。”
“别想了,你安心待这儿,王爷肯定不让的。再要不然,你和王爷说说,他允许了就行。”
还真不太可能允许,苏知心没想一会儿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也不再和容溪说话了,由着她休息。
第 79 章
今日沈辞中了暗箭,索性没有毒,伤得也不算深,季舒然便搀着他回房间。
苏知心一看见沈辞肩上的伤,脸色都白了,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从季舒然的手里接过沈辞,嘴里不停地念叨:“疼不疼啊?伤在肩上不会有事吧?叫了大夫没啊?”
“大夫马上就来,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话都没说完,旁边的容溪惊醒,蹦跶到了季舒然旁边,嗓门特别大,“季舒然!季舒然季舒然季舒然!我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嗓音之大,惊得房门外面的人都怔了片刻,然后响起一大片尴尬地咳嗽声。苏知心硬着脖子看容溪,见她踮着脚,一只胳膊搭在季舒然的肩上,像极了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