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22)

隋霄远把这两样物品递给了柳玉颜,柳玉颜先是放下手中的小刀,接过筷子,然后抬头对他说道:“你坐到床边,帮我拿着这把簪子,我来割阑门”。隋霄远心中有些慌张,毕竟自己不是郎中,又是第一次见此阵仗,手缩在袖子中,迟迟不肯接过柳玉颜手中的簪子。柳玉颜等了片刻后,发现隋霄远没有动静,又稍微提了提嗓门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回过神来的隋霄远,接过柳玉颜手中的簪子后,又听到柳玉颜对自己说:“放心,有我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给了隋霄远心中莫大的安慰,手握簪子的力气也大了些。

由于隋霄远接过了柳玉颜将手中的簪子,所以柳玉颜有一只手是空下去的。柳玉颜便用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拿着小刀,调整好拿筷子的姿势后,便把筷子伸进伤口里,在夹住阑门后,用小刀将其切下来。随后,柳玉颜用筷子夹着已经切下来的阑门离开了伤口,起身把它放进桌子上的盘子里。因为跪了很长时间,柳玉颜的腿都麻了,但是,现在只能忽略掉自己身体上的不适,继续进行下去。柳玉颜拿起桌子上的布,走回床前,又跪在了地上,并对隋霄远说道:“把簪子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把针拿来”,说完后,柳玉颜便开始用手中的布,帮徐公子擦拭从伤口中流出的血。

隋霄远把手中的簪子从伤口中抽了出来,放到了床边,然后起身到桌子上拿过了针,针上提前已经系好了线,当隋霄远带着针回到床边时,柳玉颜还没有忙完手中的活,隋霄远便站在一边等候。

柳玉颜擦完血后,接过隋霄远手中的针,把手中带血的布,递给了隋霄远。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撼到了隋霄远。只见柳玉颜的纤纤玉指拿着绣花针,扎进了徐公子伤口旁边的肉里,从伤口的另一边把针抽出来,不禁说道:“你这是在缝伤口吗?”。

柳玉颜没有理会隋霄远,手中依然拿着针,一下一下的缝着,尽量让自己的手颤抖的不那么厉害,额头上瞬间冒起了豆大的汗珠,说道:“给我擦汗”。

隋霄远听到柳玉颜的话后,迅速回过神,从桌子上拿起布,给柳玉颜擦起了额头上的汗。

很快,柳玉颜把伤口缝完了,并在伤口的尾端打了个结,用放在床边的的小刀,把多余的线去除。然后,抬头,对着房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隋霄远见状,也一下坐到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悄悄给自己的额头擦了擦汗。但是,立刻又听到柳玉颜说:“去找江郎中要,外敷的药”。这下,隋霄远又从椅子上起来,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隋霄仲,扑了上来,拦住隋霄远问道:“怎么样了?”,隋霄远急着去完成柳玉颜安排的任务,一把推开了隋霄仲,但一转头,就看到了江郎中端着药站在一旁,所以,接过江郎中手中的药后,又跑回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留下隋霄仲一脸的迷茫。

……

第十四章

当隋霄远又回到房间后,隋霄仲站在原地一脸迷惑,不过,虽然只有短短的接触,他还是发现了隋霄远的袖口和手中的血迹,有些惶恐的问道:“他们不是在里面医治徐公子吗?为何会有血染到衣服上?”。

江郎中从医多年,虽然没有见过,自己也更是没有给病人开腹过,但还是从医书中学到,开腹必会出血、但不会造成血崩,不会致病人于生死之危,便安慰隋霄仲说道:“三少爷请放心,此法需要开腹,所以,定是会出血的。而孟姑娘这种方法虽然冒险,但方才二少爷拿走了老夫的药,就说明孟姑娘已经成功了,很快两人就会出来了”。

隋霄仲听后,仍是半信半疑的,但还是选择站在门口等待。

……

房间中,柳玉颜接过隋霄远拿回的药,放在鼻前闻了闻,没有发现异味后,便用擦干净的小刀将其取出,一点一点的敷在了徐公子的伤口处,待这些药都敷在了伤口上后,柳玉颜让隋霄远拿来干净的布,并将手中的药盘和小刀递给了隋霄远,用布把徐公子的伤口处裹了起来,避免日后不小心碰到伤口,或者外界的脏东西,顺着伤口,进到体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完成后,柳玉颜伸了个懒腰,走到椅子前面,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对隋霄远:“我们成功了”。

隋霄远听到柳玉颜的话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柳玉颜,对她说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虽然是在问柳玉颜,但话中透露着满满的敬佩之意,之前对柳玉颜的戒备之心因此也卸下了许多。

柳玉颜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布,开始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听到隋霄远的话后,扭头对他一笑,然后接着擦起了手上的血,说道:“这个房间你还是得派人看守着,徐公子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再等几天才行”。

隋霄远发现自己的不远处,横着一根银簪,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帮柳玉颜撑开伤口,事成后被自己随手放在床边的那个簪子,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尖的那头还挂着鲜红的血痕。隋霄远看着柳玉颜在专心擦手,便悄悄伸手捡起了那根簪子,藏到了袖子里,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道:“守卫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派人,只是你若也不让徐知府过来看看儿子,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柳玉颜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说道:“那要是只允许徐知府他们每天过来看望徐公子一次,一次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呢?”。

隋霄远既没有答应柳玉颜,但也没有反驳她,而是自顾自的走到了门口,留下一句“你自己决定,便可”后,就开门走出了房间。

隋霄仲无精打采的靠在房间外的墙上,听开门声,立刻来了精神。但隋霄远却没有理会房间外的一等人,孤身远去了。

在隋霄远之后,柳玉颜也挂着疲惫的双眸走了出来,并随手关上了门,紧接着对着大家做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

隋霄仲拦在了柳玉颜的前面,小声的问道:“治好了吗?”。

柳玉颜对隋霄仲点了点头,抢在隋霄仲再次发问的前面,接着对各位说道:“各位请放心,徐公子的阑门,已经被我取了出来,现在麻沸药的功效,还没完全褪去,所以,徐公子还在昏睡。但是,接下来的几日,是徐公子的恢复期,我们仍是不能松懈,在我给他拆线之前,无关等人,皆不可来看徐公子,就连徐知府,也只能一日一次,一次半个时辰,待会儿我会在房间里等徐公子醒过来,大家累了一天了,也快回去休息吧”。说完,柳玉颜也不顾旁人心中的困惑,转身便要开门进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对隋霄仲说道:“民女觉得隋二少爷是赶去向徐知府和徐夫人报平安了,民女觉得三少爷最好,也赶紧过去,这样更能显得隋家的两位少爷关心徐公子,留个好印象,岂不是更好”,然后,又对江郎中说道:“江郎中,孟遥求您,帮我给周延磊带个话,让他照顾好龙瑾,我这边一切都好,请放心,多谢江郎中了”,见江郎中点头,柳玉颜才又回到了房间中。

……

隋霄远在赶往徐知府房间的路上,吩咐下人在另一个房间里备好水。隋霄远稍作梳洗后,走进了徐知府的房间。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徐知府和徐夫人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焦急,一见到隋霄远走进来,徐夫人更是像从椅子上弹起来似的,拦住隋霄远问道:“隋二少爷,我儿子怎么样了?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

隋霄远先是后退一步,跟徐夫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朝徐夫人和徐知府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说道:“徐知府、徐夫人,请放心,徐公子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知府听到隋霄远的话后,眼中又重新闪烁起了光芒,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隋霄远的身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哈哈,老夫多谢隋二少爷对犬子的救命之恩,改日徐某人定携重礼,登门道谢”。

徐夫人听到隋霄远的话,则是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眼中充盈着泪水,说道:“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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