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这孩子心也够大的了。
站在急症室里,徐南竹揉着眼睛,室内灯光很强,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来,站在她前面,给她挡住了光,她刚想叫“你挡我干吗”,一看是赵奕星,马上闭上了嘴。
他立在那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虽然诊室这个时候开着舒服的空调,仍然让她打了个寒战。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所以医疗条件不错,晚上十一点多了,夜班医生仍然精神抖擞地应对着好不容易来了三个的顾客。
“您三位哪位看病?”
笑容可掬,礼貌可嘉。
“我们出车祸了!”
王宇打了个呵欠:大哥,这么晚了你说你折腾啥?
“啊?”医生诙谐地张着嘴,虽然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有任何车祸后病人的迹象,“啊(降调),那,那做个全身检查吧?”
徐南竹被赵奕星的冷光给彻底冷醒了。
“他们两个做吧,我只是个……路过的。”
“她也要做。”完全不容质疑。
医生瞪着眼睛看着漂亮的女孩儿,躲在这个帅气的男孩儿后面,他还特意歪了一下头,被赵奕星带着杀机的眼神灭了回去。
“好好,开三张单子,开三张。”
到手的肥羊,不宰白不宰!他乐呵呵地开了三张单子,递给王宇,王宇去缴费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俩聊天。
“这么晚了,困了吧?”
……
这完全废话,没人回答。
“你还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
中年医生色眯眯地看着徐南竹。
徐南竹翻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奕星在旁边你还敢这么看着我,你是活腻歪了吧?
这一眼让赵奕星非常受用,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医生自觉没意思,自己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徐南竹困意袭来,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那医生居然看得呆了呆。
赵奕星一闪,挡住了医生的视线。
“走。”带着沙哑尾音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胸腔共振的力道,又把徐南竹震醒了,有点儿迷糊地跟着他后面出来。
不料他突然停住,她一下子撞到了他结实有力的后背,呆呆地后退两步,然后慌乱地摇手。
“对不起,对不起。”
他嘴角勾起,大步走过去,接过王宇手里的缴费单。
本来王宇跟他一起检查的,他们并肩走了。
徐南竹迷迷糊糊地拿着缴费单,站在那儿努力地看着。
“你去找个护士,陪她检查。”
“大哥,快12点了,夜班护士被叫醒,不得吃了她啊?”
“多给小费!”
这个私人医院还是很先进的,不用排队,出片也快,但等都检查完,出了结果,也快凌晨三点了。
徐南竹是彻底梦游状态了。
“你们……都没什么事儿,就是这小丫头……”医生扫了一眼赵奕星,看到他冷若冰霜的脸,眼中似乎杀气重重,他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啊,徐南竹是吧?低血压,哦,还有贫血,是不是平常容易晕,痛经吗?”
王宇和赵奕星都不可描述地尴尬了一下。
只有徐南竹砸吧了一下嘴,摇摇晃晃地坐在那儿,好像完全没听到医生说话。
“给她开药,补药!”
赵奕星毫无表情和情绪地命令道,医生得令,大笔一挥,把医院里高昂价格的药列了几排。
王宇拿着缴费单吐了下舌头。
“把药单拍下来,以后一段时间,算算快吃完的时候,再来这儿买。”
“哦……”王宇看着他眼底的心疼,嘴里一句:“大哥,咱还得买地呢”没说出来,乖乖去开药。
赵奕星与她对向坐着。
他整个晚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她。
她静静地靠在雪白的墙上,睡着了,像睡卧在清风不过、池塘中的一株莲花,美好而安详。
他的心狠狠地激动了一下,嘴角跟着抽动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移开了目光,又是一脸冰霜,眼底藏着深深而复杂的情绪,像暗涌的海底。
王宇拿了药回来,在门口,看看睡着的徐南竹,又看看发着呆的赵奕星,不知该怎么办。
“你去开车。”
王宇也没敢问:那你俩去哪儿?低头走了出去。
他抱着她,走出了医院,他一贯阴沉的脸,现在却像皎洁的月光散发着温柔和美好的期许。
他把她轻轻放在后座,自己坐到了一旁,她靠着他。
王宇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今天出了点儿小车祸不假,但好像也是福兮祸之所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大哥一直找机会想跟她见面,也没能如愿,但现在大哥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事故出得也太值了吧?
快四点了,早起的环卫工人已经分片清扫大街了,这忙碌和有条不紊让人觉得内心安稳,尤其是她,本来远远的,现在却这么近切……
整个城市经过一晚的休整,就要起床了,而三个疲倦的人,不对……除了徐南竹,这两个人还没睡一下。
王宇其实早困了,赵奕星一向是工作狂,通宵熬夜常有的事,今天更是美人在怀,他灼灼的眼光就没离开过睡着的徐南竹。
王宇启车,回头一脸问询的目光。
“你回学校,我去酒店。”
“哪个?”
“学校附近的,让她睡个好觉。先打电话帮我约。”
“好。”
徐南竹只觉得被人温柔地搬挪,像在一个好大好大的云上翻滚了几圈。
然后又柔柔软软地跌进了一堆绵绵的空间,起起落落,渐渐沉浮,她舒服地抱着一个柔软但骨感的枕头,脸在上面摩挲摩挲,又埋了进去,闻到里面烟草的味道,蹙了眉,但终是困意战胜这丝令人不快的味道,美美地睡着了。
直到她睁开眼睛,她都没有梦,没有累,没有负担……这一觉真的是大补啊。
可是,这是哪里?
她睁开眼睛,奶黄色的天花板,水晶吊灯里印着她的脸,她长长的铺开的头发,还有……
她猛然转了头,他穿戴整齐,正在看着她,俊朗的脸,让人迷恋,看她时,一脸专注,热切,甚至有深深的思念和……贪恋。
她猛地起身……有点儿头晕。
她闭了闭眼睛,抿了抿嘴。
他起身,后背对她,嘴角勾起,暗暗甩了甩被她枕麻的手臂,抱在胸前,那里还有她摩挲的温存和嗅过的香气。
“我……睡着了。”
“是的,我也睡着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是了,是那次……
徐南竹红了脸,起身下床,她穿着昨晚的衣服睡着的,一觉醒来,衣服皱了。她皱了皱眉,有点儿泄气:
早知道会遇到他,我为什么要穿这么邋遢呢?
“早餐已经送上来了,你洗漱好,吃早餐,把这个药吃了。”
他虽然不像昨天那么冷了,但语气中仍有疏离。
徐南竹的眼睛眨了眨,眼眶里含了泪。
她站起身,望了望卫生间,又回头看了看他。
犹豫着去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镜子里,她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邋遢?衣冠不整,没有化妆,最关键的是……
我好像并没有准备好见他。
可是从见到他那一刻——我指的是,我清醒的时候,我的心跳一直加速,我好像……
还爱着他,或者更爱他了。
等他这么多年,就是在沉淀对他的感情吗?
怎么办怎么办?你看到他眼底的冷漠了吗?你听到他说话的时候跟你的疏离了吗?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他工作了吧?
他样貌变得成熟稳重,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可是你,你心里住着的那个小小公主还是没有长大啊……
是了,他家的产业就在广深,他现在一定已经是?
那他……会不会结婚了?像陈蕊那样?跟相恋多年的人……
他是不是已经跟她在一起了?
当初,是我,先离开了他……
而且,他说“再不相见”……
说好的再不相见呢?
徐南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当初就是因为觉得魏清源可怜,被他无意的一个“拥抱”,把自己和他的感情弄得如同一团乱麻。
这次,又去看什么“车祸”,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可是,是他啊……又不是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