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吧,所有说话机会都留给你,你多说一点儿。
“那你老家呢?看你身形,像是南方的女孩子。”
这么暗的光线,你从身形就能判断一个人?读博把你读成妖孽了?
“嗯,启城麦冬县。”
“啊?”杜明轩站起了身,“不会吧?这么小概率都能让我遇上?我也是麦冬的!”
南竹倒是没有他那么激动,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老乡老乡,加个微信吧。”
没有理由拒绝。
“你是哪个中……”
他大概是想问南竹在哪个中学读书,进一步拉近关系,但是这个时候,麦克风一阵“吱”音让好多人的耳朵为之一紧:太刺激了。
舞台上,一个高大身形偏瘦的男孩手里握了一把木吉他,他穿着米色风衣,在全罩面具的外面还戴了一个眼镜,除了能看出来他的身材比较出众以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尤其在南竹的这个角落里。
“大家好,我要为Z届徐南竹献曲一首。”
说着坐在了舞台上的高脚凳上,一条腿支吉他,一条腿正好自然地落在地上,墨兰的裤脚被伸出的腿拉了上去,露出了他船袜边儿和一段骨感的脚脖。
南竹呆了,继而……
李湘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边,而且非常眼尖地看到她身边已经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帅哥:“南竹,你不是说第一次来吗?怎么有人给你献歌?想追你啊?”
她握了南竹的手,边拿眼睛看杜明轩。
那个男孩用的是变声话筒,从声音无从辨别,从全罩的面具无从辨别,只是身形……
南竹有一刻被弄蒙了:他是……赵奕星?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男孩儿修长的手指轻起,和弦响起,《卡萨布兰卡》的经典音符伴着吉他弦与木质空腔的共鸣,鼓手和键盘手听到这经典的旋律,慢慢跟上,这是给一个女孩的专场伴奏啊。
“哇,这也太浪漫了吧……”
“徐什么?”
“看样子早盯上了……”
人群当中议论纷纷。
南竹愣了一会儿,不顾一切地向舞台冲,但还未到舞池,她就立在那儿了。
她想起来在“心上”亭跟她搭讪的那个男生。
正是了,身形是那个男生,而且他还戴了一副眼镜。
她在灯影的明暗中,想通过面具看那男孩的样子,但他始终低头看着某处,好像他虽然是弹给徐南竹,又好像徐南竹并不在这里,而在,心里的某处……
南竹不死心,虽然像那个男生,但也太像赵奕星了,万一,是他呢?
她跑去了后台。
后台有几个学生在整理一些乐器的线。
“同学,请问,刚刚弹吉他的男生,你们谁认识啊?”
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其中一个男生说。
“我们没人认识,那人弹完也不会来后台啊,肯定从前门走了,或者还在舞池里。”
“就是,这么固定弹给某个人,那就是表白了,我觉得在舞池的可能性大。”
对,是了!
等她跑到前面,舞池里正在玩撕名牌,场面混乱,哪还有那男生的人影啊。
越是找不到,好像就越笃定似的,她又往前门跑,快冲出大厅的时候,租赁面具的人大喊:“哎,同学,你的面具不还回来了啊?”
她人本来已经到门口了,一想:
对,他也会还面具啊!
折回:“刚才有男生还给你一个全罩的面具吗?”
“没有,我这儿就没有全罩的,我好像也没看见有人出去啊。”
南竹根本没等人家说完话,已经跑出了门。
晚上九点多了,舞厅这儿就有一个路灯,再远一点儿的光线不是很清楚,但影影卓卓的,就像那些走动着的男生都是他了,米色风衣——对,他穿着米色风衣,身高腿长,很好认。
沿着音乐厅的路跑,又沿着湖边跑,都没有。
跑到心上亭,站在高处看:来来往往走动的男生女生,唯独,没有他了。
今天的舞会结束了,大家都往宿舍走。
南竹太累了,她坐在心上亭的扶栏椅上,抖着搜《卡萨布兰卡》的歌词:
“时光虽流逝,对你的爱恋却与日俱增……”
无论你是不是赵奕星,可这却是我的心声。
她捂着脸哭了,那个还来不及还回去的面具被放在一边,湖边的风轻轻吹过,面具像一只漂泊不定的小船一样,晃一晃,不动了。
赵奕星,你真的要放弃我了吗?
那我,要不要放弃你?
我不甘心,我怕自己后悔一辈子。
狗腿兄弟
赵奕星从假面舞会会场出来,径直往寝室走去,但又觉得一个下午也没吃饭,应该去附近的小吃店填填肚子。
南竹来广深的第一天,他曾经假装迎新的学生,帮她把行李拎上了楼。
他找父亲公司的技术人员,很轻易地得到了南竹在广深的相关信息。
她的宿舍是哪栋哪个房间,她选了什么课,借了什么书……
她油光满面地立在寝室门口,像极了本科入学第一天的样子,只是,她不再有父亲陪伴了,她自立了。
他没敢打扰她的生活,因为他还要回英国。
这次呢?找个机会见面吧。
下午从研招办办完手续,他绕着学校走了走,看到音乐厅那边人很多,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了徐南竹:
高马尾,把她白皙的颈脖拉长了,黑发卷曲,灵动可爱,素白T恤、浅色绣花包身牛仔裤将她腿上的线条很好地衬托起来,白色板鞋,青春靓丽——虽然隔得远,但他的心莫名地快跳起来。
她要去参加舞会?
是她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还是她要去找男朋友?
万一有男生接近他怎么办?
他果断地决定先混进去再说。
可是,他没在租赁面具的那儿,租到合适的面具:他根本没准备见她,但他必须知道她的动向。
他逢人便问,在哪儿能买到面具,他又在卖面具的那儿,买了个平光眼镜。
等他进到会场,正好看到一个个头没他高,体型没他瘦的男孩握着南竹的手在她眼前晃!
虽然他很快松了手,这……已经不能让人原谅了。
可是他能做什么?现在冲到她面前,以怎样的身份?或者怎样开口……
他纠结之中,看到了立在舞台上的木吉他。
于是,他给他的姑娘献上一曲《卡萨布兰卡》。
“时光虽流逝,对你的爱恋却与日俱增……”
你能懂我吗?
寝室十点关门,长时间不住寝室的赵奕星可不知道。
过惯了夜生活的他,以为这个夜晚刚刚开始。
可是路人学生越来越少,他根本没有觉察,只是眼中闪现着那个戴着墨兰亮星面具的姑娘:她没有笑,她站在舞池那儿没有动,她没有认出我来……她,忘了我吧?
突然几声闷响从他经过的胡同口传来。
“不想要命了,老大的女人也敢碰。”
“特么的,什么狗东西这么不经打?两拳就站不起来了?”
他退回到胡同口,三个彪形大汉正在围攻一个……蜷在地上的人。
他悄悄拨通了110,然后想走,却不想……
其中一个人似乎看到了他。
“哟喂,这儿还有个同伙?”
说着晃着膀子就出来了,满脸横肉,刀疤爬满了脸。
“也特么的是个学生,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就你们这身板,哪儿来的自信在外面混呢?”
大汉已走到他面前,根本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和力道,在他腹部来了一拳。
他眼冒金星,一疼,支撑不住,单膝跪到了地上。
“哈哈,你们看看,这个更不经打。”
大汉说着指着他,还回头跟两个同伴嚷起来嘲笑赵奕星。
他在健身房练过跆拳道,不是专业的那种,却也想不得那么多了。他缓了缓,迅速起身,冲着大汉的下身弱点来了一记前踢,这一式比刚才大汉给他的那一拳还要狠,那大汉抱着下面双膝跪了下去,嘴里骂着:“卧草……我要死了……你们给我报仇。”
剩下那两人看这面来个硬茬子,不敢落单,小心翼翼往外走,还没走到头,远远的警车响了。
“草,刚哥,爸爸们来了,我们先撤了。”
说着,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