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李娥娘后面的人倒是出声先打断了她:“内人一直都在阁内,更没有什么身体不适,若她方才的无礼冒犯了二位还请见谅。”
“可是她……”
被护在身后的李娥娘偏了偏脑袋不解,“你们也有问题问娥娘吗?可是娥娘什么都不知道呀。
还有阁外那群人也是,表情也奇怪得很。还好我关门快,”要不然怕是这门都得被挤散架。
“那你最近有见过我吗?”姜应许凝神问她。
被问住的李娥娘指抵着下颌思索,然而得到的答案还是摇头,“没有,姑娘难道最近见过我?”
“……”
她看见那边说完就转过身安抚身边人的李娥娘,只觉得脑子里的思绪像是进了个死胡同。
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可不对啊,姜应许皱眉将视线从李娥娘身上挪到那边消失的石井……
姜应许想到这,就感觉小臂被人轻轻一捏,让她瞬间回神的同时,也想到了那根红绳。
状似无意的在那边李娥娘不解看来的时候,小指悄无痕迹地将袖内的绳子勾拉出来。
“呀!”一声惊诧的尖叫。
正要重新将它塞回去的姜应许突然被双手握住。
还没等她抬眼,就看见握住她前臂的其中一只手腕居然也有根红绳。
姜应许细看就发现了两根绳子居然一模一样,连中间穿绳的环木上的刻痕都没区别,像极了方才在江家与那江李氏的对比。
而此时在她身侧一直未出声的高让突然朝李娥娘问道:“李姑娘,你有姊妹吗?”
李娥娘拢了拢手臂将两根红绳比划在一起,听见有人问她后皱眉抬头,“这……原本应当是没有的。可……”
随后就见她目光隐晦地瞥了眼姜应许手腕,“现在我却不确定了。”
扯住姜应许后袖的高让闻言作出恍然状,接着与那边转眼看过来的姜应许对视一眼后移开,对那边若有所思的李娥娘笑着提议:
“那……咱们屋里谈?”
跟在前面带路人后的姜应许拉着高让落后几步,侧挨着身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被那蓝色发带扫得脖颈痒痒的高让刚要退开,就被眼疾手快的姜应许一把拽了回来。
高让被拽了个趔趄后真的无奈了,随后在身旁人疑惑的目光下停住脚步,然后抬头给她整了整衣襟拍拍。
“相信我。”
高让推开房门后才松开那只拉着深蓝色道袍的手,抱歉地对李娥娘二人摊开手解释:“刚瞅见了样东西倒是耽误了。”
只见他掌心立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眼熟的纹路在第一眼看去时,姜应许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果然那团瓶塞被揭开后,那股异香争先恐后地从瓶内溢出来,紧接着周围环境像被人拉扯般柔化。
而离高让最近的姜应许最先被牵连,拉入了身边人的幻境里。
在一片漆黑中她没有瞧见的是高让在察觉到什么冷下的脸。
这里是……
倏然一道燃火声擦响,刺眼的光亮让还没适应的姜应许下意识偏过头抵住了眼睛。
而同时让她也看清了不知何时走在她身旁的高让,“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开门声打断。
乌漆墨黑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忽然传来阵阵鸟鸣声,清风吹响树叶缓缓在姜应许眼前拉开黑幕。
再打量四周就会发现他们正身处在,姜应许略过那几根孤零零的高树后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间盖满尘埃的木屋。
而她刚听见的开门声也正是那里传来的,她手攥紧剑身将旁边沉默的人护在身后,拧着眉警惕地注视着那骨瘦如柴的少年从屋内推门出来。
这个人……好熟悉。
即使他垂着头,但姜应许就是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看见那少年落魄的身影上缠绕着巨大的铁链,心口就像被利爪狠狠地挠了下。
那张布满淤青的脸抬起来时让姜应许下意识倒退一步,太熟悉了……
好像……姜应许脑海突然像被炸开一般,那些零碎的片段闪过,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她紧扣的手指在看见那双无波的眼神微颤,这个人……刚要甩甩脑袋想起什么,就感觉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她下意识看过去,眼中就倒映与那边少年与无二般的样貌,姜应许反手握住高让的手不再纠结方才闪过的画面了。
“那个小子呢!”远处传来尖锐的质问让她皱眉,过了片刻就听见有虚弱的声音回应,“他在那……”
“嘿,果然是个好小子,刚陛下对你的表现极其赞赏,所以——嘿嘿嘿你懂的,下场该你了,准备好吧。”
另一边深处传来的狮吼声衬得少年的眼中一片死寂,良久才听见他道:“嗯。”
眼前场景扭曲,她看见了旁边高让此时阴郁的脸色。
第5章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咬死他!咬死他!哈干得漂亮!”
姜应许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场景便转换到座大型的观斗场。
而她右方站着个身着明黄长袍的人,那张苍老的脸因为过分激动而有些扭曲,姜应许只淡淡扫了眼就肯定了这人的身份。
皇帝,还是先皇。
“陛下这……”有人从她身上穿过,那声音迟疑不忍地朝着那昏庸的帝王劝道:“再不停下那姓高的小太监就得被撕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再快点!咬啊咬啊!”
帝王握住身前的护栏笑得眼尾都皱成团,在被几次呼喊下才不爽地瞪向这个陪伴了他半辈子的老人,刚要说话就听见底下一阵狮吼又吸引回他的目光。
刘赴盛瞧他这样只能无奈摇头,看来那小子怕是活不过今日了,可惜了个好苗子。
就在他们旁边听完这段对话后的姜应许只觉得有股无言的怒意冲上天灵盖,手中的长剑刚拔出,就感觉肩膀被人紧紧拽住。
她只来得及看清场地内被撞翻在地的少年隐忍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朝她扫来。
脑袋的眩晕感还没缓过来,姜应许转过头就看见了背后搭在她肩膀的人,那张娃娃脸此时有些发白。
高让在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低头,“怎么了?”
姜应许看着他回想起了方才在幻境见到的少年,最后还是没能将那句话问出口。
后来呢?后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她没立场去安慰眼前这个人,况且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才是对他莫大的伤害。
可她并不了解的是,此时的高让除了开始的不适后,其实这么段看下来他的心情早就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高让松开那只握人肩膀的手看了看。再说那时候的人除了他,皆是老的老,走的走,已经没什么好郁结的了。
冗长的安静,两个人各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沉默就被打破,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掌声传来,“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高公公啊,果然厉害。”
姜应许闻声看去,是刚从幻境中脱身的那个像极了云雾客栈小二的人。
“江大人过奖了,”转过身来的高让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样,感觉如何?”
“那当然是记忆犹新咯~”是李娥娘传过来的轻快调侃声。
她这番话成功让刚收拾好情绪的江平松脸瞬间一黑,恶狠狠地瞪了眼那边放松坐姿正喝茶的李娥娘。
“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是我的?”他有些感兴趣的是高让怎么就能肯定他是江平松。
高让拉住那边蠢蠢欲动想拔剑的姜应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好奇的人拉长了调阴阳怪气道:“你蠢呗。”
“还什么娥娘江郎,以及那明显你特有的万变不离其宗的香味,想猜不出都难。”
“……”江平松沉默了。
对不起,他就不该多嘴问这家伙,淮京城内谁不知道有三不问:
一不问高让、二不问高让和三不问高让。
等姜应许被拉着从后门离开兰花阁才拂下了那只手,刚要发问就被人抬手止住了。
“嘘,跟我来。”
推开酒肆大门的高让嫌弃的挥了挥袖子,不过他也没多计较,牵着姜应许就到了她家后院。
姜应许看着脚边的石井,不解地问那边在另一边背对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高让,“所以你带我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高让咬着牙勒紧了腰间的麻绳转过身,顺手将另一头的绳端抛向那边的小道长,“帮我拽着,我下去一趟拿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