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逼迫他到这个地步?”
话音刚落,司马凡再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至司马昭的跟前声泪俱下道:
“二哥……我求你……我求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儿子,更是你的妹夫、你的外甥,就算你不顾及在他们为你立了那么多功劳的,也要念在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呐!我不奢求他们还能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求他们平安……”
她紧紧握着司马昭的手,祈求他饶过邓艾父子,哪怕只能够得到两条性命也足够了,她甚至用亲情来试图感化司马昭,让他网开一面,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因为司马昭的手传来的并非温暖,而是冰冷……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恳求来说服司马昭改变主意,心灰意冷之余,她低头看到了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利剑,于是她慌忙将其捡了起来,双手紧握剑柄指向了司马昭的后背。
此时司马昭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只要司马凡有那个意思,就可以一剑将司马昭刺死,但司马昭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司马凡那激动的双眼,然后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直接握住了剑刃,并将剑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由于剑刃太过锋利,以至于司马昭的手心很快就被割破,鲜血将剑刃染红。
“如果你想要取我性命的话,那就趁现在吧……”
面对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就可以刺进司马昭心脏的境地,司马凡的手开始不断颤抖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刺进去,好半天之后她缓缓松开了自己握住剑柄的手,眼眸之中的希望之光彻底消失了,她就好似一具行尸走肉般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口中还喃喃说道:
“你就好像这冰冷的剑锋一样,毫无感情可言,只有你的大业……”
凝视着司马凡的背影,司马昭的心中也感到很不是滋味儿,他用左手握住了剑柄,随即松开了握住剑刃手上的右手,然后将剑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在走出晋公府所必经的回廊之时,闻讯着急赶来的王元姬正好和她打了一个照面。
看到司马凡失魂落魄的模样,王元姬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赶紧上前想要安慰她:
“凡妹……”
然而就在王元姬的手即将触摸到司马凡手臂的时候,司马凡微微侧身躲了过去,并且一反常态的向她行礼:
“见过晋公夫人……”
一向以姐妹相称的司马凡,突然对王元姬格外疏远,这让王元姬感到十分难受,不过她也理解司马凡的心情,毕竟是自己将司马懿遗命的内容告诉了司马昭,换句话来说也就是王元姬出卖了司马凡,为此她的心中也感到十分自责。
如今她和司马凡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令她只能站在原地不得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邓艾父子被擒,这对于姜维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精神鼓舞,因为这是他达成心中宏愿的第一步,而操纵现在的钟会对于姜维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如今的钟会自认为除掉了邓艾这个威胁,在蜀中已然是一人独大,所以难免野心膨胀。
此时,姜维认为自己走出第二步棋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这一天晚上,钟会和姜维两人一起饮酒,而钟会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于是姜维便假装叹了口气,这引起了钟会的注意,于是他便问道:
“伯约何故唉声叹气呢?”
姜维答:
“末将不是为别人而叹,而正是为都督而喜,也为都督而忧啊。”
钟会一听笑道:
“为我?如今我刚刚拔出了邓艾这颗眼中钉,蜀中二十余万大军尽在我一人掌握之中,哪里值得伯约为我而担忧呢?”
而姜维则回答说:
“正因为都督您一人占据了整个益州,威望日隆,手中又握有重兵,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难道不会对您产生猜忌和敌视吗?您可不要忘了,邓艾是如何倒下的……”
姜维话就好像迎头一盆冷水,使得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钟会迅速陷入了冷静的思考之中,他知道姜维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司马昭,他心想,即便是有了自己所伪造的书信,可邓艾毕竟在司马家之中拥有很高的声望,即便是司马昭对他产生怀疑,也应该找个合适的理由召他回京,而不会立刻卸除他的职务并且押解洛阳,可见司马昭心中一定也对邓艾夺取灭国大功,并且在蜀地授予降臣官职之事新心存忌惮,所以才会……
看出了钟会心中开始动摇的姜维,趁此良机再度开始在他的耳边煽风点火:
“司马昭是何等人物,他连邓艾这种跟随父兄两代的元老功勋都能够猜疑、舍弃,如今邓艾倒下了,都督您说他下一个要动手处置的人,会是谁呢?”
一听姜维这这句挑拨意味非常明显的话,钟会的心立即忐忑了起来,“兔死狗烹”这个道理他自然懂,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的事情:
司马昭很有可能是故意放纵自己去陷害邓艾,真正的意图在于借自己的手将邓艾除掉,等到邓艾被扳倒之后,他就会对自己下手……
越想越觉得胆寒的钟会,开始感到自己被司马昭给利用了,而如今邓艾已经被卸职关押,对司马昭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的威胁,反观独掌蜀中二十万大军的自己,已然替代邓艾成为司马昭心中最为忌惮的对象。
为了让钟会和司马昭之间彻底决裂,姜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在钟会开始心生动摇之际继续在他耳边吹风: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与其等到司马昭对您下手,倒不如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利用这段真空期间,派遣一位信得过的将领统帅五万大军,从斜谷向关中腹地长安发起突然进攻,原本关中的主力皆被您带到了蜀地,长安一带的防卫必然十分空虚,再加上我们出其不意,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占据三辅。”
说到这里,姜维见钟会虽然没有发表意见,却听得聚精会神,知道他必然是动心了,于是便地图摊开对他继续说明自己的计划:
“三辅一旦沦陷,洛阳必定震动,而我们可以趁着司马昭措手不及的时候,派遣骑兵走陆路,而所有步卒经由水路沿渭水进入黄河,不到五日顺流东进必然可以到达孟津,到那时两路东西夹击洛阳,可在短时间内一举成功,整个曹魏都将在您的掌控之中。”
听完了姜维的描述之后,钟会在动心之余也不免看出了姜维的用心:
“伯约,你如此大费周章的为我谋划,并不全是出于对我的忠心吧?”
姜维对此早有准备,他直接跪在地上对钟会拱手答道:
“都督明鉴,末将之所以如此竭尽心力的帮助都督,一者是敬仰都督雄才大略,又惺惺相惜之感;二者也是出于末将的私心,等到大事成功之后,希望都督能够让姜维统兵继续驻守蜀地,末将在此地已经数十年,早已扎根,想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终老,还望都督成全。”
见姜维已经将自己的动机讲明,钟会认为他总算对自己坦诚,再加上跟随自己的全部都是魏国将领,他们很多人对自己的忠诚度都是又很大不确定性的,而姜维和他麾下很多蜀国的将领,将会成为自己很大的助力,需要大肆笼络才行。
于是他便上前将姜维扶了起来,宽慰他道:
“无需如此,只要你能够帮助我成就大业,我必然会奏请朝廷封你为蜀王。”
姜维一听立即拱手向钟会叩谢:
“多谢大都督!”
事实上姜维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让自己来当蜀王,他真正的意图是利用钟会叛乱之事让司马昭和钟会互相残杀,等到钟会将主力全部都带到关中之际,届时姜维就会率军在益州重新树立其蜀国的旗帜,并且再度将刘禅扶上皇帝的宝座。
他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写密信告诉了刘禅,而刘禅在看完之后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给回信,只是将姜维的书信丢进了炭火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他化成了灰烬……
就在钟会自以为司马昭对他的叛乱之心毫无差距,暗地里积极筹备闪击长安的计划之时,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