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地方”正是天辉的产业。
余心月心里无语。
印鸿飞就算想耍在家时的做派,也得顾及一下生意伙伴在场吧。
她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傻逼而感觉与印家人格格不入。
印鸿飞挑眉“还不走?”
颜垣笑着圆场“小孩子嘛,这么挑剔干嘛。”他转头问余心月“我有个和你同龄的妹妹,也在思源读书,她叫颜霁,你们认识吗?”
余心月露出清浅笑容。
颜垣晃了晃神,女孩的微笑太干净,像是初春山巅融化的白雪。
余心月“她很优秀,我一直想结识,可惜找不到机会。”
颜垣作为一个妹控,听人夸自己妹妹,顿时喜笑颜开,“什么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一定很喜欢你。”
余心月抿唇笑了笑,微微低下头。
像是有些害羞。
印鸿飞感觉自己被无视,脸色几分难堪。
但眼前的小孩与从前大为不同,在陌生人面前丝毫不怯场,还能同颜垣相谈甚欢,这样的场景,大大出乎印鸿飞的意料。
颜垣询问“印总,不是说夫人带月月过来的?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印鸿飞骑虎难下,不情不愿地带颜垣到窗边,还没走到跟前,颜垣先迎上去,满脸微笑“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小店真是蓬勃生辉。”
秦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前面几个人,直接落在最后的女孩身上。
冰冷的表情,只有在看见余心月时,才稍稍缓和。
印鸿飞认出这是那天捡到余心月的女人。
看颜垣这二世祖对她的态度,心里把她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
猜测离事实越近,他越是吃惊,光云那种岿然巨物,余心月是怎么攀上关系的?
颜垣一改之前在印鸿飞面前的矜傲,拿出百倍热情接待秦卿。
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余心月身上。
颜垣看出秦卿对这小孩的上心,大肆夸赞余心月的琴技。
吹得余心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而秦卿边听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微笑,表情越来越丰富。
颜垣心里惊叹,这么桩冷冰冰的雕像,居然也会有现在这样生动鲜活的模样。想着,他的目光在秦卿和余心月之间来回,不停猜测她们之间的关系——
知音?
还是霸道总裁的金丝雀小情人?
颜垣撑着下巴,低头喝口咖啡,掩饰自己嘴角的偷笑。
虽然不太可能,但第二个猜测……想想还真是刺激。
几人聊天意外融洽,只有印鸿飞僵硬坐着,插不进一句话。
倒不是他们想冷落印鸿飞,实在是这人对音乐一窍不通,又喜欢在世俗经济学的角度评论艺术,语气里满满鄙视,仿佛艺术是吃饱了撑着所作的无用品,世上只有金钱才是唯一的通行券。
这样刚愎自用,听不见意见,不接受新观点的人,谈生意或许可以,但若想和他接近做朋友,或者只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则会发现他的灵魂干瘪乏味,与其同处的时光也格外难熬。
印鸿飞手机响起,接过一个电话后,一脸郁色回来,张口就是要求季昭华带余心月回去。
颜垣笑道“这是怎么了?”
印鸿飞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出了点事。”
季昭华看他脸色,还真当出了大事“发生什么?”
印鸿飞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耳语几句,季昭华听着,脸色渐渐难看。
“就这?”
印鸿飞不满“你这是什么语气?”
季昭华小声说“你有病吧,印江涵男朋友和她分手关我们屁事啊,我是她妈?”
印鸿飞“你别这么说,你是她舅妈。”
季昭华冷笑“我可不是。她舅妈现在应该还在乡下待着吧。”
印鸿飞被这么一梗,差点说不出话,“妈好歹还在等着呢,你就不能孝敬一点吗,就算你不是涵涵舅妈,那你不是印家的儿媳?”
季昭华扯开他的手,嫌弃看他一眼,“你真好笑,印家儿媳是印鸿飞的老婆,关我季昭华什么事?”
印鸿飞“……算我错了行不,妈刚回来,别让她堵心。”
季昭华“不行。”
二人走开后,餐桌只剩下秦卿、余心月和颜垣。
颜垣审视着她们,刚想问出点什么,一个侍者弯腰跟他说几句话。颜垣肃色,说“大小姐,秦家来人找你了。”
气氛顿时冷凝。
余心月不自觉咬住唇,偏头去看秦卿。
她垂着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轻轻点了点头,不露一点端倪。
等秦卿抬起眼帘,看清来者时,紧绷着的弦瞬间松开。
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余心月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跟着看向风度翩翩的老人,揣测出这对于秦卿来说,一定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颜垣察言观色,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余心月还在纠结要不要跟着走,秦卿却突然牵起她的手,看了她一眼。
眼神像在跟她说不要怕。
杨昉看到两人交叠的手,眼里讶色一掠而过,微躬下身,“小姐。”
秦卿“不用客气,我还不想回去。”
杨昉想起秦瑄煌的话,无奈笑道“我只是很担心您,这就是您那天认识的小友吗?”
秦卿点头,目光柔和如水。
杨昉和善地笑笑,朝余心月眨眨眼,“小朋友,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余心月“您请说。”
杨昉看着她,笑意渐敛,认真道“以后,请牵住小姐的手,像现在这样。”
“不要让她一个人走在路上。”
他朝余心月深鞠躬,“麻烦您。”
第23章 2000
余心月怔了几秒,想起初见时的情景,突然涌出一个猜想。
她紧紧回握住秦卿,对老人说“请您放心。”
女孩的手心火热,像是太阳。
秦卿轻轻阖眸,羽睫微颤。
和余心月相处,就像小时候把身体埋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的棉被里,全身都暖洋洋,仿佛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格外安心。
杨昉露出笑容,眼圈有点发红。
秦卿睁开眼,“不要总是操心我,我会照顾自己。”
杨昉苦笑“怎么能够不担心呢,小姐您出来……大家都很担忧。”
秦卿与杨昉对视,彼此心照不宣,却把心事隐瞒。
这时,刚跟着余心月弹琴的老爷爷过来递来张名片。
他是位海外华侨,回国不久,现在海外某常春藤任教。
老人侨居多年,说话不改乡音。
浓重的口音甚至让交流有些困难。
余心月本可以和他用英语无障碍交流。
但她只是侧耳,认真听老教授浓浓乡音。
老教授对她赞不绝口,“我听过这么多人的琴声,没想到是在华夏故土,听到真正能打动人的琴声。如果你想去海外进修音乐,可以和我联系。”
余心月把名片小心收起,像是揣着自己滚烫的梦想,心也砰砰跳动。
秦卿眼里带着笑意。
小孩说起梦想时,眉间眼梢爬上暖暖的阳光,眼睛亮得出奇,像变成一个小太阳。
耀眼极了。
谁都能看出,这孩子是真心热爱着音乐的。
除了印鸿飞。
印鸿飞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眼神暗了下来。
怎么老是有人带着小孩不务正业?她去学音乐,那印家的家业怎么办?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余心月在音乐上很有才华,连颜垣也对此赞不绝口。
可这又怎么样?难道这些人的赞叹,能管她吃一辈子饭,能让她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还不是靠印家来养她。何况音乐这种事,闲暇的时候弹弹不就好了,又不需要拿来做主业。
印鸿飞还想命令季昭华回去。
然而季昭华完全不虚他,牙尖嘴利怼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他又想劝余心月回家,连外婆刚回国的亲情牌都打出来了,没想到以前听话的小孩,现在懒得理他,直接无视他的要求。
印鸿飞心里憋着股邪火,偏偏在秦卿面前,无法发作。
这里可不是印家。
杨昉揉了揉腰,“一把老骨头,走几步路可把我累的,又累又渴,真是不如从前了。”
秦卿站起来,“我去弄点喝的。”
趁着秦卿去桌台拿东西的机会,杨昉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向余心月发出邀请“小朋友,陪我这老人家走一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