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颜纾问道。
“华琛殿,”前面的男子并不回头,幽幽地问道,“颜纾公主是要先行用膳还是要到偏殿处歇息?”
话音方落,身后的人愕然停住了脚步,声音里止不住地惊讶:“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南寻转过身,回过头望了她一眼。夜色中,颜纾虽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深深地感受到他那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只听得他缓缓地道:“从你踏进殿内的那一刻,我便已然确定了你的身份。”
她的衣着,虽甚为素净,却也不失典雅,言谈举止也从不僭越分毫。加之她身上所着服饰,与北漠略有所同。而进入殿内之时,望见这些珠帘绣幕,雕檐画栋,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神情断不会似她这般丝毫不为所动。
因而,她必然是常居宫中。北漠王宫内似她这般年纪的女子,便也只有那位颜纾公主了。
翌日一早,骆栾川下了早朝,同漓灀用过早膳后,两人便一同坐上了羽墨亲自驾驭的出城马车,前往流澈军本营去了。
出了城门,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方才停了。漓灀同着骆栾川一道下车,却只见马车停在一处小山头前,上山的路弯弯绕绕,甚是陡峭。
漓灀觉着奇怪,因而问道:“训练营可是在这山头的顶上?”
骆栾川点点头,一面引着漓灀往前走,一面道着:“流澈军初创之时,其中之人本皆是我的亲信。而后我平定慎应之乱,登基为帝,江湖中亦有许多有志之士想要报效庄国,因而想着加入到这流澈军中来。而若想加入,必是要通过重重考验,今日的擂台赛便是其中一项,训练营的军擂台也是为此而设。”
“我方才在山下瞧着,这山头的路虽是崎岖了些,可到底常人也是能登得上去的,训练营设在此地,你倒也放心?”漓灀问道。
骆栾川微微一笑,道:“此山看着虽低矮了些,可若无人带领,寻常之人进了山,恐怕会命丧于此。”
闻言,漓灀一诧,环顾了周遭,亦不觉得有何奇异之处,便道:“此处看着,与寻常的小山头一般无二。”
“如今我们走的是寻常路,看着自然与寻常的山头一般无二。此处常年累月,皆起迷雾,平常人一旦陷入其中,断无可能活着出来。”
“可如今这条路,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骆栾川笑道:“漓灀,你此话倒是问到点上来了。这若要细细说来,倒要费上好长时间,往后我再与你说说,给你解解烦闷吧!”
正说着,三人已然登至了山顶。
“好,好……”只听见雷声大的欢呼声从不远处的擂台上传了过来,循声望去,点点黑影甚为密集。
走至营前,早已有一位身材颀长,身着黑衣便服的男子领着几位将士等在了营门处。
“参见主上,骊姬娘娘。”眼见骆栾川等人到来,黑衣男子随同众将士单膝跪地。
“连将军请起。”
“谢主上。”黑衣男子与身后的将士一同站了起来。
一听骆栾川道了声“连将军”,漓灀一惊,朝着黑衣男子问道:“可是七将之一的连煜添,连将军。”
黑衣男子朝漓灀微微作揖,答道:“回娘娘,正是。”
“听闻连将军乃是七将中的双影之一,其侦查能力可谓是七将中的翘楚。”漓灀称赞道。
“娘娘谬赞。”
“好,好……”话音却才落下,前方的军擂台再次响起了一阵欢呼。
“主上,娘娘,观席位已然设好,请随属下来。”连煜朝两人道。
正说着,三人便随着连煜添前往军擂台。
初登流澈军擂台
用过早膳后,觉着甚是无聊,颜纾便想着到这华琛殿逛上一逛,却忽地想起昨晚南寻与她说的话。
“我虽与北漠联军,可你出逃至此的事,南临的人自然也不会透半点风声出去,所以你大可放心在此住下。”华服男子微微笑道。
颜纾知晓他并未说慌,却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因而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做?”
南寻伸手,轻轻地拂开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无比魅惑的笑容里带着极其认真的语气:“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颜纾却也一点不怕他,竟又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用她那极其清澈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他,道:“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
话音未落,南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顿然愣在了原地。可只稍稍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戏谑的模样,哈哈一笑,转身吩咐道:“来人,带贵客到偏殿,好生侍候着。”
“是。”
骆栾川带着漓灀在军擂台右侧的楼阁上坐了下来,从此处俯视台下,倒是一览无余。
军擂台上的下一场比试方方刚始,漓灀瞧过去,只见一名清瘦颀长的玄衣少年从比试队列中跳上擂台,一脸云淡风轻地朝对面的虬须大汉作了个揖手礼。说时迟那时快,打败了众多高手的虬须大汉已然冲到了少年的面前,朝着少年的脸便是重重的一拳。
只见玄衣少年轻身如燕,台下的众人尚未看清楚他的招式,少年已然出现在虬须大汉身后的正上方,朝着大汉的背部便是一脚。
观战的众人一片唏嘘,虬须大汉许是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迅速地一闪,便躲过了玄衣少年的腿脚,冷不防地就朝着少年的侧身来了重重的一击。
“噗”,玄衣少年摔倒在地,口中的鲜血猛然吐出。他抬首望了一眼对面的虬须大汉,伸手擦干了从嘴角流出了血,踉跄地站了起来。
“你如何看这场比试?”身旁的漓灀侧脸问道。
骆栾川眼望着擂台上的玄衣少年,微微一笑,转头望着漓灀道:“你可有看到那少年的眼色?我赌他必赢,便是台下队列里的众人竟也是远远不及他的。”
“哦?”漓灀望向军擂台上的少年,只见他站稳了后,那眼里的神色完全异于方才,柔和中带着凌厉,像极了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那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南寻的影子。
眼见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且其气势竟完全异于方才,对面的虬须大汉甚为惊讶,心知要速速解决了对面这小子,便猛地冲了上去。只见少年迅速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虬须大汉的头便是一勾脚,紧接着又往他的腹部重重地打上了一拳。未了,朝着他的侧身踢上了一脚。虬须大汉猛地倒地不起。擂台下的军医早已等待在侧,眼见宣判了玄衣少年胜出后,便速速命人上前,将那大汉抬了下去。
“好,好……”一场比试落幕,军擂台下观战的将士一阵欢呼。
接下来的比试,竟果真如骆栾川方才所言,玄衣少年一一打败了台下欲要比试的众人。
“此人名叫颐骁,生于王城郊外的贫寒之家,自小父母双亡,但所幸有个叔叔,将他抚养成人。”连煜添在一旁介绍道。
“可还有谁?”颐骁望着台下队列中剩下的四五个人,缓缓开口。
许是清楚地知晓自己不及台上的玄衣少年,剩下的四五个人面面相觑,皆退了一步,示明了自己的选择。
“我来。”一个甚为轻柔的女声忽而响起,颐骁循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名头上仅戴了一支簪子,身着紫衣的女子从楼阁上飞身而下。
只见漓灀离了座位,飞身而下,骆栾川微微一诧,身旁的羽墨上前道了句:“主上,这……”
他望着漓灀的背影,想起了她方才看那少年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便道:“让她去吧!”
漓灀啊漓灀,如若他胜出,也只会留在流澈军中,我又怎会放任他不管?可如若他没有那般的实力胜出,他也断不会有成为第二个南寻的可能。
颐骁只望了一眼对面这个身姿轻盈的女子,脸色开始泛红,心中却甚为好奇,不曾听说过今日的擂台赛会有女子参加,何况她又是从那楼阁上飞身而下的,她身旁的那名男子,神采与气势竟犹似帝王一般。
可只略略思索了一番,颐骁便朝着漓灀微微作揖,不直视着漓灀的眼睛道:“姐姐承让了。”
漓灀看着对面这个腼腆的少年,心中又难以想像方才那个露出了如此可怕的眼神的少年,竟会是面前这个,看了自己一眼,便脸色泛红的人。
“我非今日参加擂台赛的人,”漓灀望着少年,缓缓开口,“可却止不住手痒,在你询问台下之人时,无人应答,我便擅自上台了,所以你我之间的擂台规可否变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