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纾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身上的疲乏也被一扫而净。
“小……小姐。”身后的茜儿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颜纾侧身,只见茜儿一脸的惊恐,双腿不停地打颤地望着前方。
颜纾随着她的眼神望去,瞳孔顿时惊得放大了起来。
休息了两日的漓灀,身体也好了大半,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从寒阵出来后,伤口愈合的速度竟比往日快了许多。
在一旁的骆栾川倒是知晓得极是清楚。她的身体吸收了北斗七星图上,原析留下来的灵力。想必往后的她,其功力也会更为精进。
“娘娘,客栈楼下有一位夫人求见。”羽墨走了进来。
“她可有说是因何事?”漓灀问道。
“她说此番前来是代表骆庄所有的茶庄感谢娘娘的。”
漓灀一诧,还未曾反应过来,问道:“为何要感谢我?”
“如今茶树的生长渐渐有所好转,他们难道不该感谢你么?”旁边的骆栾川提醒了她。
“既如此,快些请她进来吧!”
“是。”
羽墨方退出后,漓灀赶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朝骆栾川问道:“我的衣裳可有褶皱?”
骆栾川望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因笑道:“你为何这般紧张?”
“我怎能不紧张?这可是我初次以骊姬的身份见骆庄的百姓,”话说回来,她往日在王宫里过得确实是自在了些,所谓的王宫礼仪,骆栾川竟也未曾让她学过分毫,他知她喜静,霜绪宫里除却阿叶,也只留四个宫女和两个厨子,因而便问道,“骊姬该有怎样的仪态?”
骆栾川温柔地笑笑,拉着她坐了下来,道:“漓灀,你固然便是你,该如何是如何,无须为了些繁琐礼仪而失了本色。”
她望着骆栾川,如释重负般一笑,应道:“好。”
只见山头的对面伫立着一只猛虎,雪白的皮毛下有黑色的竖纹,犀利的浅蓝色眼睛紧盯着她们二人。颜纾转身拾起地上的包袱,拉起已然惊得愣在了原地的茜儿迅速朝平坦之地跑了起来。
身后的白虎仰天长啸一声,只轻轻一跃,便跨过了脚下的野草地,遂朝颜纾二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茜儿,它要追上来了,你快逃。”二人的脚力显然是及不上身后狰狞的白虎,眼看着它将要追了上来,颜纾一把推开了茜儿,挡在了她的跟前。
“公主。”身后的白虎猛地扑了上来,长长的獠牙露了出来,茜儿大喊一声。
“母亲,二哥,对不起。”颜纾一个踉跄,摔到在地,她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挡在了眼前,心中默念了一句。竟想不到自己将要命丧于此了。
可等了许久,那想像中的獠牙却并未刺进她的身体里。犹似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透过双指的缝隙朝前一看。
一个身穿浅蓝色华服,轻裘宝带的男子,持着一把如同月牙般的银刀,犹似神祗一般降临在她的面前,将她与那白虎隔了起来。
一语道破王女身
白虎猛地扑了上来,可眼前的男子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只见刺眼的凌光一闪,白虎猝然倒地。
南寻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已然趴在地上,却依然露出了长獠牙的白虎,朝着它微微笑道:“瞧你孤身长在这荒芜之地,且是不易,今日我便放过你。”
颜纾虽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晰得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如同深渊里的恶魔打算放过已然身在狼穴里的小白羊。
南寻转过身,朝坐在地上的颜纾伸出了手。
返回庄城之时,途径此地,却看到林子中的两名女子被那白虎在身后盯了许久,她们却浑然不觉。他觉着有趣,便歇下来在旁看她们究竟如何反应。
他的初衷,只是想做这场游戏的旁观者,并不曾想着要救下她们。可当性命垂危之际,眼前的这名女子竟会舍身救下自己的侍女。他觉得奇怪,人性本如此黑暗,纵然是在那九重天上,神祗也与凡人一般,分阶品等级、身份贵贱。他还不曾见过,哪家的主子,会舍命救下自己的侍女。
这是个有趣的女子。他决定救下她。
颜纾抬首,望向这个向自己伸出手的男子。落日的余晖穿过叶隙将眼前这名男子墨色的长发染成了淡淡的金黄,剑眉之下,是一双犹似一池深潭的丹凤眼,让人看去,竟会身不由己地沉沦。
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明眸皓齿。待他细细地看清了眼前这名女子的容颜后,这三个形容词用在她身上最是恰当不过了。
“你若还想在这地上赖着,我便不管你了。”南寻望着这个盯了自己许久的女子,淡淡地道了句。
话音未歇,颜纾一把搭上了他伸过来的手,笑道:“多谢公子相救。”
离辰宫内,晚霞斜斜地从窗棂折射进来,一圈光晕随之泛开来。合上今日的最后一本奏折,骆栾川抬首往窗外瞧了一眼,便估摸着算了一下时辰,晚膳将至。
“羽墨,”他朝外喊了一声,羽墨即刻出现在殿内,“摆驾霜绪宫。”
“是,主上。”
一路上的宫人纷纷避让、行礼,有些新进的宫人,虽不曾见过酩悦君本人,却也在进宫之前被教与宫中礼仪,便也识得那金丝绣边的衣袍,都听得当今的酩悦君与连宁、景宁不同,素来不喜一众宫人跟在身后,身旁只一佩剑的近身侍卫跟随。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一进霜绪宫的主殿,菜肴和酒馔的味道便涌进了鼻腔里。
“参见主上。”阿叶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漓灀方才坐了下来,骆栾川便出现了在她面前。
他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笑道:“我若不算准了时辰过来,这满桌的饭菜岂不都让你一人独享了?”
漓灀白了他一眼,转了话题,道:“在霜绪宫待了些时日,甚是无聊。你明日可有何安排?”
闻言,骆栾川顿了顿,才答道:“明日下了早朝,流澈军训练营将会有擂台赛,你可要同我一起前往?”
一听流澈军的擂台赛,漓灀一下子兴奋起来,答道:“自然是要去的。轻城一战中我曾目睹过流澈军的风采,因而对你所说的擂台赛,倒是甚为期待。”
“如此甚好,正好也能解了你的烦闷。”
来到南临庄城的城门口时,夜幕已然降临了。一驾甚为华丽的马车等在了城门前,颜纾诧异,这等华丽的马车,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
马车旁的一名佩剑男子上前,朝她身旁的男子微微作揖,甚为恭敬地道了句:“少主,马车已备好。”
“上车吧!”浅蓝华服的男子淡淡地和她道了句。
身旁的茜儿拉了拉她的衣角,这位公子虽是救了她们二人一命,面容也清秀,可瞧着,却绝非善类。公主又怎能在毫不知其底细的情况下,便上了他的马车呢?
颜纾自然是明白茜儿内中的含义,踟蹰不前。
“你莫是怕我吃了你不成?”一眼瞥见她身旁的侍女拉了拉她的衣角,又见她犹豫不决的模样,南寻微微笑道。
颜纾弯起唇角,转了话题,问道:“这一路走来,公子虽救了我们主仆二人,却也未曾道明身份,小女子自然不敢轻易上了马车。”
南寻望了她一眼,随即望向面前的这座城池,轻描淡写地道:“我是这座城的少主。”
话音刚落,颜纾愕然一惊,愣愣地呆在了原处。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是……南寻?”
“正是。”对于她脸上的表情,南寻甚为满意,又问道,“姑娘可敢上马车了?”
她脑海中回浮现那日在小茶馆中,两个虬须大汉所说的一番话,又想起方才南寻在林子中如同神祗般降临到她的面前,便笑道:“世子的邀请,岂有不敢之理?”
因夜色太暗,外面的街道许是看不清晰,颜纾也就不曾拉了帘子去瞧。主座上的人,双眸微闭着,眼角微微翘起,那微薄的唇似笑非笑。竟还真像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男人。
一路行驶,竟毫不颠簸,也未曾停过一时半刻。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只见一座凤翥龙翔的殿宇赫然鹤立在眼前,随着南寻踏进殿内,处处皆见朱栏玉石,走在廊檐之中,可闻到阵阵清香,既沁入心脾又使人头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