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38)

宝绘和绀青对视。

思夏想着方才张思远的举动,登时涌上一股怒气,嘴角都跟着颤了颤,气道:“放肆!放肆!”说罢就扭头走了。

张思远看着那二人手中碍眼的灯火,指着绀青道:“你手腕好了?不是让你好好养着吗!”

也不待她回话,他便慢慢地抬脚进了屋。

宝绘给她递了个珍重的眼神,便转身去追思夏了。

绀青更疑惑了,这是怪她们耽误事还是怪她们多事?

唉,这俩祖宗可真难伺候!

随着屋中灯火亮起,绀青匆忙进去,又取出风灯中的火烛,将他书房的灯火一一引燃,想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的,然而觉着这是多次一举,又不敢走,只能在一旁站成了一根柱子。

张思远抬手敲了敲书案,绀青抬眼望去,看他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连忙又垂下了头。

“既然你这么闲,再跑一趟好了。”

“什么事?”

“今日宵禁了,明日再去吧。”张思远道,“我要知道御史台的人何时散衙。”

绀青疑惑地问:“秦御史是阿郎在国子监的同窗,明日……”

张思远打断她:“不要去找他,你让今日捉流萤的人去办。”

“喏。”绀青退下后,心说又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十八章

五月初十这日,学堂照旧休假。

即便是休假,思夏也没多少欢喜。她答应给张思远整理几日书房,前几日还能按时去,可今日她没什么精神,也没告知就自行不去了,今日一直觉着小腹微痛,便只是躺在床上歇着,即便是热,也不敢贪嘴吃酥山喝饮子了。

张思远也没为这事唠叨她,然而是让厨房给思夏熬了红枣粥。

他记得,前年秋日里,思夏初次来了月信,吓到不敢出屋,哽着声音对他说:“阿兄,我就要死了,真是舍不得你。”

他那会儿还当思夏是小娃娃,没想过时光流转如此之快,她竟然来了月信,弱冠的郎君看到少女娇羞的紧张,也不由红了脸。

后来的几个月,但凡是那几日,思夏会刻意回避他,他记着日子,也不会去打扰她,只嘱咐她好生休息。搬来郧国公府的那个月,思夏收拾屋子累了,月信推迟了几日。几日后,张思远看她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捂着小腹咬着牙,不由慌了神,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说没事。

他也就不问了,直接叫了赵医正过来,看她痛苦地吃了小半年的药,有所好转之后才松了心。

这日张思远过来看她时,思夏刚喝了一碗红糖水。兄妹俩坐了片刻,便听宝绘说冯家小娘子来了。

张思远拂然不悦道:“如今娘子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

宝绘哑口无言。

“见个人而已,又不是做重活。”思夏感觉他这几日把她当不能自理的废物了,什么也不让她做。

张思远更加不悦:“是不是这宅子改日要姓冯了!”

思夏忽略他的贬损,拉住他:“如果阿兄担心我,可以一起坐下来呀!”

张思远无情地抽出了手:“你们女儿家的事,不需要我!”说罢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哎,你别忘了把那碗粥喝了!”

“知道了。”

天气热,冯素素进来时,额上有薄汗,思夏便让宝绘端了饮子给她喝。

冯素素也不客气,一连喝了两碗。

“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思夏问。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我是怕你中了暑气。”

“哪儿就这么娇气了?”冯素素问,“我在家没什么事可做,父兄都很忙,母亲又常常吃斋念佛,也没人陪我玩,无聊得很。——诶,不如你到我家去吧。”

若思夏陪她玩,凭张思远在击鞠场给她抬手挡水的举动,那么思夏出门,张思远必定随行,而她就能多一分见到他的可能。

“我没空。”思夏无情地拒绝。

“……你很忙?”冯素素问。

“一来,如非必要,阿兄不许我独自出门,除非他带着;二来,从去岁开始我在学着管家;三来,我还要去学堂,要写课业。”

冯素素听后舌桥不下。张思远不叫妹妹独自出去玩就算了,出去玩他还得他带着;管家倒是可以理解,她也在学;只是思夏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上学堂写课业?

啧,张思远实在太有意思了。冯素素想。

她转了转晶亮的大眼睛,笑问:“你家的学堂有几个女学生?”

思夏实话实说:“原本只是我一个人,后来是阿兄到公主府请了四个女史来。”

“这么说,收外头的女学生了?”

思夏不解地看着她:“你有小姊妹也要念书吗?”

“我呀,平日里实在无聊,爷娘总是提醒我多安静些,有时还说要送我去庙里住上一段时间参禅呢。”冯素素笑道,“我看你安静得很,若是能与你一道念书,应该会改变一些吧?”

墨玉有些惊疑,她家小娘子一向喜爱骑射击鞠,在上学的事上从没上过心,家中主母也不逼她,幼时给她请先生,不过是让她识字不做睁眼瞎。怎么忽然想起要上学来了,还要往郧国公府的学堂跑?

思夏头皮发麻了:“我虽然学着管家,可上学堂的事我不能做主,只能由我兄长来定。”

冯素素笑道:“若是你说想要个同窗,他还不允吗?”

思夏见她不是在开玩笑,也正经起来了:“这件事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你若是来了学堂,便时长久的事,令尊令堂会同意吗?”

冯素素满脸自信:“爷娘说了,让我学着安静些,有这样的好法子,他们定然会同意了。”

“可……可你总是往这里跑,旁人肯定会说你和阿兄的闲话。”

冯素素原本想说“我才不管旁人说不说闲话”,转而觉着这句话太过猖狂了,再转而一想,觉着不大对,遂问:“以前便有这样的闲话?”

“从前只知道有人给郧国公府送匿名礼物,后来才知是小娘子,那些人都快赶上半个折冲府的兵了。我只是想说,你常来,难免让那些人以为我阿兄中意你了,生出这种闲话来对你不好,而若是我阿兄真有了中意的娘子,怕是也得让人误会,有可能还会错过了良缘。”

生出这种闲话来怎么就不好了?冯素素巴不得生出张思远中意她的话来。

不过她心里还有很没底的,默默算了算,上折冲府有一千二百人,下折冲府少,但也有八百人,这要折半的话……她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真有这么多人给他送礼?”

思夏郑重地点头:“匿名往宅子外头放东西。这偷偷摸摸办事的做法最叫人烦,谁知日后会有什么举动。”

“那……那他有中意的娘子了?”冯素素两只大眼睛又绽开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迫切等待着思夏的话。

思夏摇头。

冯素素紧绷的肩膀一松:“既然没有,你还担心个什么。”

“我摇头是不知道。”

冯素素又僵了,片刻后又说:“不管你是谁家的人,能给国公当妹妹,也不算委屈的,但凡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来找你的不就行了?”

思夏心中一紧,难不成冯素素要把她住郧国公府喊张思远兄长的事嚷嚷到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

她忙打断冯素素:“你也说了,给国公当妹妹不算委屈。只是,知道我喊他兄长的人少之又少,我喊他兄长是他可怜我一个人,发了善心才许我如此的,我感恩戴德却也不能真的为他做些什么,只求不给他添堵。若是因此生出别的事来,我绝无立锥之地了。”

思夏先是在公主府住,现在又在国公府住,但是自她来长安,户籍并未附在张家,而是落在别的坊中。

这是在她去岁学着管家后才知道的,那时她心里还低落了许久,说到底她是外人啊!后来想想,长公主那可是天家之人,长公主夫族的户籍也是进了宗正寺的,思夏不是仆婢,与张家非亲非故,户籍便不好附在张家!

既然她的户籍并未附在张家,万一叫那些个小娘子们查出来,生出做不成张思远屋中人却要做妹妹的念头来,那得多恐怖。

再说她父亲触怒圣人被贬至太原,之后长公主便把她接了过来,这事若是传到圣人耳中,又得迁怒张思远,她可不想给他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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