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忐忑地看着光头逼近她。
“你这怎么卖?”
谢桥误以为光头大叔要掀翻她的摊子来个下马威时,大叔反而蹲下去瞅她卖的耳饰。
“十块钱三对。”
谢桥报出了价格,大叔看了又看,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谢桥机灵地问他:“您是给谁买的?”
“我侄子。”
“……”
谢桥有点懵,但很快便谴责起自己少见多怪。
大叔的侄子可能有异装癖。
作为舅舅的不但理解,还热心地为他买耳饰,G市的民风好开放淳朴啊。
光头大叔像挑西红柿一样挑了三对看起来比较大的耳环,谢桥接过来包装时,大叔看了她好几眼:“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哪的,也是刚上大学吗?”
不是买耳饰吗,忽然问那么多做什么。
谢桥充满疑惑,没敢说话。
大叔不满地冲她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腼腆。”
谢桥面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尴尬。
大叔走得恋恋不舍,像收了保护费的大哥一样负责任地对谢桥说:“舅就在街头那摆摊,有事找我,别说,我们家小东眼光还不错,不枉我为他走这一趟……”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谢桥头上堆满了问号,转头看了下身后应该目睹光头大叔来购物的沈商序:“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位大叔有点古怪?”
沈商序面色平静道:“没有。”
“怎么可能。”
哪里有买东西还问卖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的。
这一点就很不寻常。
沈商序眼睛也不眨地把问题归咎到谢桥身上:“你太多疑了。”
我多疑?
谢桥紧锁眉头坐回了小凳子上。
因为她住的地方和陌生男人们在一个房里,谢桥时刻都秉持着对他们的戒备心,难不成真是她疑心太重,看人有了成见?
那位大叔还告诉了自己他的摊位,看样子不是想找事的人,谢桥虽然心里存疑,只当大叔是过于热情,没怎么往深处想。
又守着摊位待了半小时,生意实在门庭冷落,沈商序还在等着,谢桥只好不舍地收了摊子。
可能是谢桥最近学瑜伽,体力消耗大的缘故,一过晚上九点就饿了,她总是时不时在住处的附近买夜宵吃。
这次沈商序送她回来,谢桥大方地说要请他吃饭,领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小店。
仅仅是站在墙上的菜单前,谢桥就食欲大开地咽了咽口水,她自己选好了饭,问沈商序道:“你吃什么?”
沈商序反问她:“你吃什么?”
谢桥指了指菜单上价格最低的酸辣粉。
沈商序一看那价格,他就明白谢桥为什么要吃它。
……一个漂亮的女生怎么就能过得这么寒酸呢。
沈商序从小到大遇见的凡是有点姿色的女生都是被男人捧着,不说穿金戴银,起码吃饱穿暖,还有闲钱减肥。
谢桥这……
沈商序无声地打量了谢桥的腰身,瘦得他一条胳膊就能环住。
“还是我请客吧,你要吃什么?”
沈商序说完,把目光瞄准了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菜,刚想征询谢桥的意见,谢桥固执己见道:“我就吃酸辣粉。”
“上次我带你去五星级饭店吃饭,怎么不见你对酸辣粉这么执着?”
沈商序有点生气谢桥的不识好歹。
谢桥没想到他会提起自己兼职车模时坑他的那顿饭,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谢桥选择了沉默。
上次能一样吗,那时他请她吃饭又不是同情她才请的,这次明显是在同情她。
谢桥才不要被人同情。
她一声不吭找了个位子坐下,没管沈商序的反应。
沈商序想到了他爸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穷人的骨气,虽然没用,但你不屑吧,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
既然谢桥非要这骨气,沈商序只好让着她,自己也跟着她点了酸辣粉后,小心翼翼询问道:“只吃这个我有点吃不饱,再点一条烤鱼,我们一人一半可以吗?”
谢桥看着沈商序充满期待的眼神,退了一步:“嗯。”
☆、第 41 章
两人吃过夜宵,沈商序又找借口去了一趟谢桥的住处。
他重点观察了一下那一屋子男人的情况,他们看着年纪都不大,应该是找工作困难的学生临时找这种廉价床位房落脚。
房子里住了十来号人,客厅里的卫生竟无人打扫。沈商序看着脚下被尘土覆盖了本来颜色的地板,嫌弃地直皱眉。
谢桥刚搬来的时候,房子客厅还挺宽敞,落地窗旁边不仅放了一台电视,还配备有公共的沙发。
但好景不长,房东似乎从出租房中赚取了不少钱,又找工人把客厅隔断出了一个单间要租出去。
单间建成,挡住了所有光线,客厅从此没有白天,进门的人都得拉灯才能视线好一点。
谢桥这里实在没可招待沈商序的地方,她见沈商序跟进来也不是去厕所,就要打发他走人。
沈商序走到门口,对谢桥说出了酝酿很久的话:“我给你找个大房子住吧。”
“我给你找个爸爸你要吗?”
谢桥这个比喻让沈商序脸色立即不好起来,“这俩不是一码事。”
“这是我要过的人生,不需要你插手。”
谢桥一脸倔强地说完,板着脸把沈商序锁在了门外。
沈商序对着贴了花花绿绿广告的门沉思了一会儿,不得不转身离开。
行吧。
他记住了,要强的女孩想吃苦的时候是拦不住的。
沈商序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可能要下雨的缘故,天上乌黑黑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沈商序摸黑快走到小区出口时,像出了隧道似的撞见一大片光亮。
门口保安室外面挂着明晃晃的灯,沈商序打量了一眼,瞧见了保安室墙上挂着的显眼横幅——整治群租房,欢迎群众举报。
沈商序停下脚步,一时间情绪复杂非常。
小区整治群租房是很有必要的。
群租房里的人乌龙混杂,人性好坏不说,就是那么多人用电稍一不注意,又是夏天,火灾隐患相当大。
一个房起火,一栋楼都会有事。
于情于理,沈商序如果举报谢桥的房子,绝对是在做好人好事。
但……
他如果举报了,小区物业一定会像驱赶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把那一屋子的人都扫地出门。
谢桥也是其中一只。
沈商序光是想,就知道那时候她会有多惊慌失色。
还是不要让她体会无处藏身的悲哀吧。
沈商序想了又想,活这么大,坏事做了那么多桩,在可以做好事前他心慈手软了。
看来他有必要明天再来一次,看看那间房用电用火是否规范。
沈商序开动车子前,望着小区的方向如是想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谢桥终于熬到了开学。
谢桥租的那间屋别说空调,连风扇也没有,屋子里住上铺的人可以买风扇放柜子顶吹风,谢桥这种住下铺的就是买了风扇都没处搁。
只能用那种手拿的小电扇,开大风就耗电快,小风就很鸡肋,没什么用。
谢桥每晚睡觉都感觉自己是在蒸笼里,热得不行,还必须强制自己睡觉,度日如年的难受。
熬到最后一天时,谢桥身心由内到外的舒畅。
从健身馆向店长辞行出来,她把自己的耳饰库存都翻了出来,打算赔本也要把它们在晚上都甩卖掉。
因为临近九月,频繁下雨,谢桥临出门前照惯例查了下天气预报——小雨。
谢桥带了伞,若是下小雨她收了摊,赶一趟公交就可回来。
谢桥计划得很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本以为晚上只是下毛毛细雨,结果在她感知到下雨了的后一分钟,天上像是裂了一道口子似的,以把地面砸塌的趋势使劲往外灌水。
夜市上的人有车的还好,淋了雨躲进车里就能开回家。
谢桥这种什么车都没有的人,只能被困在屋檐下,静静等雨停。
可雨就是不停。
谢桥躲了一小时雨,路面积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
“你在哪儿?”
沈商序突然打来电话,谢桥犹豫再三,不想再承他人情,撒谎道:“我在住的地方。”
沈商序自顾自地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分享给她:“东街这边被水淹了,我的车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