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齐延又道:“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你,既然你也明知道纫冬是叛徒,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不要留她在边。”
沛柔理直气壮,“因为我以为我今生绝对不会嫁给你啊。我就是想看看,在背后指使她的冉底是谁,是我娘家的人,还是诚毅侯府的人。”
“若我不再进诚毅侯府,她还会不会背叛我。”
“这样做有意义吗?”齐延有些不赞同,“这样危险的人,还是早些遣开聊好。”
沛柔便道:“不是已经把她打入冷宫,守着库房了吗。”
“可她还是在府里啊。”
“那……”沛柔忽然想到了什么,“织夏被何氏拷打的时候,纫冬也在府里。同样是我的大丫鬟,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她是何氏的人?前生她是和常氏和谋来害她的,她却总觉得常氏其实也拿捏不住她。
那时候并没有出何霓云被捉的事,常氏和何氏之间也就没有龃龉,联手害她,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纫冬不是何氏的人,至少前生不是。”
“前生她拿了那支蛮蛮玉簪来找我,你殒命在定国公府的大火里的时候我就没有信她,后来又拷问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背叛你,谁才是她背后的主使。”
齐延看了沛柔一眼,“她却没有,没有谁将她收买让她这样做。她恨你们徐家人,能害死一个算一个,谁愿意害你,她就可以和谁联手。”
沛柔心里渐渐浮现了些不快,“前生我待她虽然没有今生这样好,可总也不算差。我知道她家里的事,也并不是我造成的,她怎么不讲道理。”
齐延便道:“这世间还是讲道理的人少。”他知道沛柔不高兴,选了别的话题来。
“你还记得我们新婚第二,去祠堂祭祖,主持仪式的那个老人么?他就是我亲祖父。”
沛柔心里的不悦就全换成了讶异,“你祖父?何氏不是不愿让你祖父他们和你亲近的么,怎么又让他来主持仪式?”
齐延笑了笑,“我祖父私下和我,想看看我的妻子。”
“他的意思是如今这样,我带你来大兴,或是他进燕京城的时候,让他和你见一面,可我却不想只是这样。”
“何氏养我,便是想着我有朝一承袭爵位能好好奉养她,却没想过我长大之后也有和她离心的可能。”
“和你成婚之前,我已经是两榜进士,又得了今上青眼,不再是在她膝下玩耍的无知幼童了。”
“从那以后,就只有她看我的脸色的时候了,我坚持要如此,她自然也只能笑着好。”
“更何况这件事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受益,那几乎半个宗族的人都来了,能不知道在祠堂主持仪式的是我亲祖父么,她倒是又在族人面前赚了个好名声。”
齐延滔滔不绝,沛柔却早已经走神了,她在想自己那一的表现。
她是故意要在齐家人面前表现出些傲气来的,反正她前生尽量好相处了,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她们下马威,往后无事也不要到她眼前晃悠。
可她没想到那个老人居然就是齐延的亲祖父。
也不早些,该死的齐延。
齐延像把她看穿了似的,见她不跟上来,就停下来拉了她一把。
“放心吧,你那在我祖父跟前也没什么不得体的。而且看人也不是只看一,我和他过许多你的事,见我得偿所愿,他才会提出想见见你的。”
“你若是觉得那你太傲气了些,今明两就在我面前温顺些,多给我些面子,我祖父看了,自然就喜欢了。”
沛柔没有理会齐延的揶揄,“那也就是,那一我还是表现的有些傲慢了?那祖父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齐延觉得此刻的沛柔,实在有些别样的可,“在府里那些人精面前你都没有害怕,不过是见个老人家,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一样。”沛柔却觉得此刻的齐延越发烦人,早知道是这样,她恐怕就要找借口不来了。
齐延干脆松了马,让飞隼去旁边的林子里走了走。他走过来,牵了沛柔的手。
“你是燕京贵女,从又在宫里出入,有些傲气本就是难免的事。若没有这几分傲气,你才不像你呢。”
“更何况我们才是夫妻。就算你再蛮横无理,再不懂人,也是我自己选的妻子,承受这些,我也甘之如饴。”
“你就不能换些词,我有这么坏吗?”齐延今还真是很讨厌。
齐延望着她如舜华一般美丽的面容,忽而又忍不住笑起来。
第309章 祖父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片竹林里,四野无人,万顷苍翠,好像只属于他们两个。
若不是因为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必如此紧张的。齐延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鬓发,由上至下,停留在她面颊上。
沛柔正觉得他有些肉麻,想把他的手拍下来,齐延便闭上眼,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他们明明正说着正事,怎么忽然又成了这样。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这种事,可从前每一次,无论愿不愿意,沛柔都是闭上眼的。
因为他对许多香料过敏,他是从来不用熏香的,衣物上淡淡的皂荚香气,也只有凑的很近的时候才能闻见。
齐延的眉眼,她已经再熟悉不过。他有比她更浓,漆黑如墨的眉毛,也有比她更是突出的眉骨。
他的一双眼睛生的最好。她总是忘不了前生她刚刚与他熟悉时,他望着自己温和微笑的时候。
她当然不是怀念那笑容,毕竟如今的齐延与她在一起时,总是笑的很真心。她只是舍不得那双眼睛。
沛柔今生一直觉得柯明叙的目光温煦,对他的好感也大多来源于此。
可齐延和他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他有顾虑,觉得与她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只是勉力将她与寻常人一般对待。
那温和的笑容是假的,他的目光自然也是。
可越是明知道他假,沛柔就越是想看看那后面能有几分真。而后便是无可自拔的沉溺,再也没能出来。
也许是发觉了她的不专心,齐延忽而睁开了眼,对着她挑了挑眉,像是在说,“想什么呢。”
沛柔被吓了一跳,亦忍不住为他这一下神魂颠倒。这个男人,大约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她前生原本过的很不错,若是没有喜欢上他,嫁到其他人家去,依旧那样飞扬跋扈,就算最后定国公府的结局仍然如此,她大约也不会比嫁给他更是心伤。
今生也是。她当然不是说嫁给他不好,只是她若是嫁给了别人,大约也就是如郭氏一般过日子,你自爱你的小妾,我也有我自得之法。就不必总是因为他而患得患失了。
看起来总是他听她的话,实际上他的话她明明也很愿意听。
沛柔就莫名脸红起来,推开了齐延,恼怒道:“齐元放,我晨起时特意抹好了的口脂,全被你给毁了。”
美人含怒,也别有一番风情。
齐延更是要捉弄她,“也许我祖父就是不喜欢人涂脂抹粉呢,至少我祖母就从不用这些东西。”
沛柔听说,便立刻掏出了帕子来,将自己唇上的口脂擦干净。
看着齐延在一旁笑,她又掩耳盗铃般地道:“只是因为它已经被你给毁了,才不是怕你祖父不喜欢呢。”
齐延就愈发不掩饰,站在竹林里大笑起来。
沛柔不免越加着恼,“齐元放!”
齐延看她生气,就将她搂在怀里,自己却仍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发抖,手臂上不免也被沛柔连掐了好几下。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就要撩了自己的袖子,给沛柔看他的胳膊,“我觉得已经被你掐肿了,待会儿我就叫祖父好好看看,我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沛柔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样皮糙肉厚,哪里可能被我这两下掐肿。别是在外面养了什么野女人,挨了猫爪子的挠。”
齐延就笑了笑,“我在胡说,你倒是比我更胡说。我那点心思,可全用在你身上了,哪有精力去想别的女人。”
一边替沛柔戴上了风帽,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才走出去几步,迎面就碰上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童,那小童居然认得齐延。
“四哥?你怎么来了?”
沛柔就看着齐延。齐延笑了笑,“渭川,今日又来替祖父找冬笋么?这是你四嫂,我们过来给祖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