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知道的,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呵……”叶流哑然失笑,看着沈嘉林一向正气凛然的面容,明白多说无益。
遂,挥手离开。
大局……为重,叶流一向懂得,所以他忍辱负重,伤痕累累也没有丝毫怨言。但现在,牵扯到周一,让他如何以大局为重?
好不容易,叶流上了车。
他刚坐下,便觉得后腰处伤口阵阵抽痛。那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这几天不知道裂开了多少次了。
叶流心想,之前的医生大概是不想再看到他了,还是再换个医院吧,省的听唠叨。
阳光晃进眼眸,叶流抬眼回望。
窗外,是成排的银桦,长得像极了小时候家里饭馆外的那几棵。
落日的余晖洒在树上,投落的阴影一片一片印在叶流脸上,他望着急速倒退的银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暖的弧度,“周一,相信我,以后都有我来守护你。”
审判
第三十三章 / 审判
“周一,
过得还好吗?会不会很辛苦?天气冷了,我让金丽买了一件卫衣给你,还合适吗?
对不起,没能去看你……”
周一拿着叶流的信读着,这是她收到的来自叶流的第四封信了。
看守所的信件都是经过检查之后,才能送到个人手里的。所以这些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问她,在里面过得好不好。
周一其实很想告诉叶流,她在这里真的还好。
毕竟,比这辛苦的日子她都经历过。
“周一,信我。
——叶流”
这是每封信的固定结尾,让她相信他。
周一手指沿着纸张的折痕,将信轻轻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然后将其与其他三封信放在一本书里压着,自己干其它事情去了。
这时0124从她身旁路过,撇了一眼她手中满满地信封,若无其事地走到大通铺边上。
大通铺上盘腿坐着一个正偷偷吃巧克力的圆脸女人,0124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她的后背,待她转身,又冲着周一刚刚站着读信的地方努努嘴。
圆脸女人立即懂了她的意思,但她又望了一眼正在整理衣物的0128,眼中满是委屈,冲着0124摇摇头,表示她不敢。
但0124立马表情凶狠地用眼神恐吓她,表示如果她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圆脸女人迫于0124的淫威之下,抹了把眼泪,畏手畏脚地去了。
扭扭捏捏,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终于要摸到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处却多了一只粗壮有力的手。
那手的力道,随着手臂抬起的弧度增加,抬起一分便加重一度,疼得圆脸女人嗷嗷直叫,“不……不是我,是……是……”
是谁?她又不敢说,只能双眼噙泪,涩涩瞄一眼一旁佯装清洗厕所的0124。
0128狠狠甩开圆脸女人的手,大步朝0124走去。
她推了一把正勤勤恳恳擦矮墙的0124,皱眉道:“你又要作什么妖?”
“啊?”0124一脸无辜地瞪着一双羊羔眼,“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正擦墙呢!”
“这……这墙怎么脏的这么快呢!圆妹,让你照准点滋怎么就照不准呢!”说着又使劲擦了两把本身就不脏的矮墙壁面。
0128看透了她,也不跟她辩驳,只是一把抽过她手中满是厕所味的抹布,一掌盖在她脸上,上下来回狠狠揉搓着,嘴里道:“墙不脏,我看你脸挺脏。”
她呼噜了两遍后,就这么将抹布满满盖在0124脸上,也不管了。
0124有苦难言,只能将气撒在圆脸小妹身上。
结束□□之后,0128看向周一,发现她正在整理衣物,于是走近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活,“我来。”
周一不肯,试图拿回衣物,“这点活我自己来就行。”
但0128却将她挤过一边,怎么也不让她碰。
周一无奈摇摇头,在一旁歇着,望着0128熟练的动作。
自那次操场之后,看守所内流传了很多周一与0128不堪入耳的传闻,但这些并没有让她疏远周一,反而愈加“殷勤”。那“殷勤”不是言语上的,而是行为上的。
包括片刻不离周一身边,几乎什么都不让周一做,凡周一的事都亲力亲为。周一从没想过在这个看守所内竟能享受到为人主的待遇。
周围的人每天眼巴巴看他俩“亲亲我我”,刚开始还指指点点,但都被0128一个眼神杀回去了,个个畏首畏尾,苦不堪言,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周一道。
0128无言,继续做着手中事。
“明天就是审判了,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0128手中动作不歇,淡淡开口,“但明天还没到,今天还是得继续。”
周一微笑,心中念念,这人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嘛!
“你们这行挣得多吗?”她突然好奇。
“什么?”0128回头,细条小眼中满是疑惑看她。
周一见她如此,摆摆手微笑道:“算了,不方便说就算了。”
立冬之日,审判之时。
就像每部电影中,每次出现重要的场面,就会下一场雨一样。去法庭那天,天气很冷,阴暗大雨。
冒雨,周一与两名警察上了大巴。
只是一小段徒步,她的头发却湿的不成样子,一缕一缕成条状披在肩上。脸上也顺着几条水痕,睫毛被雨水黏在一起,重重地挂在眼皮上,好不狼狈。
刚刚坐定,她便抬起被手铐困住的双手,随便蹭了一把眼前遮挡视线的水珠,急切地转头望向窗外。
平日里一排排朝气蓬勃的银桦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而地上满是脏兮兮的银桦树叶,正被大雨无情的践踏着。
大雨砸的车窗砰砰直响,司机师傅砸吧了下嘴,骂了一句,“这鬼天气。”
车里人有的是通过言语,有的是通过表情,都在表示对天气的不满,开车的开车,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只有周一,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一望再望,似是要把外面所有的光景都收进眼眶。
直到法庭到了,周一才回过头来,在警察的带领下下了车。
她缓缓踏进那个代表公平公正的法庭,外面天色昏暗,里面倒是一片亮白,晃得她眼睛一阵刺痛。
周一微微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走向被告席,走向那个即将接受审判的地方。
那里坐着她的律师,面带微笑迎接她的明臻律师。
明臻亲自为她拉开椅子,俯身微笑轻言,“今天天气不好,我们速战速决。”
周一没有任何回应,面容冷淡,连一眼都没看她。没捞到好脸色的明臻只得讪讪坐回自己的位置。
今天法庭里陪审的人不多,认识的人一眼便能看到。
周一环视一圈,沈嘉林在,金丽在,连秘书晓丽也在,他们或严肃、或担忧、或紧张……
只,少了一人。
她低头轻笑一声,道了一句:“也好。”
法官没有佩戴影视剧中常见的白色假发,但身着一身黑色散袖口式法官长袍,严肃庄重地坐在正中央。
他一丝不苟地念着开场白:“Y市K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现在开庭。”
话毕槌落,周一的审判正式开始……
雨,连续下了三天,周一手指关节开始隐隐作痛,这是几年前落下的老毛病。
痛的她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她咬着牙好不容易把今天的工作任务完成,刚回去吃下止疼药,坐了不到三分钟,便被通知会面。
整日辛苦劳作,面容形象自然是顾不得整理,更没有时间整理,但她还是拿弯曲都困难的手轻轻抚平头上几缕毛躁的发。
刚跨进会面室一只脚,她便顿在原地,一个黄色卷发的男人正坐在玻璃墙的那一面。
意料之中,却还是踌躇。
一墙之隔,但那人浑身散发的冰冷戾气却好似能穿透玻璃,让整个屋子的温度下跌。
他现在头发已经长到齐耳的长度,一半是刚长出的黑色,一半是原来的黄色,相互交杂在一起,有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感。
深吸口气,周一将另一只脚迈了进去,淡然的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
与他平视之后,周一才发现他脸白的吓人,之前健康的古铜色竟在这一月多的时间褪去。
“叶流,怎么好像是你在坐牢一样,样子变得好难看。”周一见他良久不语,于是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