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连连摆手:“小姐,我......”她正要拒绝,想想小姐的脾气,只得咽了回去。
两个姑娘却是没什么架子,张口就叫了:“之桃姐姐。”如今她们都是寄人篱下,自然是听话的。
吴忧吃了一块桂花糕就不再动了,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挺直脊背,偶尔忍不住会抬头望望屋顶,感叹这宫殿的华贵。
伊禾倒是不客气,又拿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
伊尹军务繁忙,平常很少得空去看伊禾娘儿俩,也因如此,伊禾有任何需求他都是尽力满足的,父亲很疼她,这点她的心里很是清楚。
于她而言,宫里宫外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宫中到底规矩严,容不得她胡来,她才收敛了性子。
如今得了太后好脸,她便顺杆爬了。
二人在高泉宫安稳的过了半个月,期间江昭一回也没来请安过,倒是江静娴得了江子羿嘱咐,三天两头的过来开解伊束。
她打小规矩就不严,性子活泼得紧,跟两个小姑娘聚在一块儿,很快就让她们恢复了平日的生气,但她年纪要大些,到底跟她们隔阂,说话说不到一块儿。
所以她出宫后,伊禾和吴忧除了每日跟之桃学学女红,看书练字之外,就是陪伊束说说话,倒也自在,不会拘着她们。
相处久了,伊束发现吴忧原就是性格内向文静,并非畏首畏尾,反而对她更加照顾,时不时还会夸她两句。
吴忧与伊禾虽姓氏不同,血缘关系也比较疏远,但追根究底,多少也算是同族家里的孩子,在宫外还不察觉,但在这深宫大院中便显得格外珍贵了。
吴忧明白这个道理,又感念伊尹的恩德,所以对她万分尊重,心里也愿与她亲近。
但伊禾却不那么认为,她知道自己才是太后的亲侄女,父亲又是护国将军,她自然也身份高贵,而吴忧只是一个畏罪自尽的罪官之女,凭什么与她沾亲带故,还与姑姑那般亲密,她不甘心。
自与齐结盟后,江疾就已入朝为官,如今是执掌宫廷侍卫的郎中令,每日都在宫中当值,兄弟二人凑到一起,感情越发的好。
原本江疾年纪尚小,再过两年为官不迟,可伊束栽在江昭手中,满心怨他当初没头没尾的提醒了那么一句,让自己疑心有诈,才增加了与南楚结盟的决心,如今反应过来,仍然觉得是他算计,已然对他怀恨在心。
伊束吃了这样的亏,不免要蛰伏一段时日,但她是每日执政,进益飞快,若江疾再不入官场,往后在经验上落后于她,也不无可能。
于江子羿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江昭年纪小,他要呈骑墙之势,平衡帝、后两党的势力,保证江昭亲政之时权力平稳交接,这不容易。
如今江氏无人可用,想来想去,他便允了江疾入朝为官,先磨练几年,往后底气也足。
经过一月的舟车劳顿,齐使项仪终于举家进入京城。为表重视,他们在驿馆安置的第三日晚,江昭就在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请他举家赴宴,以接风洗尘。
齐使到来象征着齐北两国正式建交,列国虎视眈眈,都不愿这场邦交以和平结尾,于是躲在暗处,只等找到时机,一次了结此事。
在项仪一家进入中北国境后,江昭就命人派了重兵护送,行在路上刺客自然不易得逞,可一到京城,局势就逆转过来,晚间长安街上人潮涌动,对于刺杀之事,可说是防不胜防。
经过再三考虑,江昭决定加强驿馆周围的控防,而后派遣江疾在宴会之日将项仪一家安稳接进宫来。
天光渐暗,月上梢头,点将台街华灯初上,驿馆周围俱是身着白衣黑甲的禁军,江疾年过十五,早已梳起发髻,露出日渐瘦削的脸颊,加之平日里总板着张脸,倒越发的稳重俊朗了。
他是公族,项仪一家又对中北贵重,由他接送,再合适不过,听闻齐人惯会以貌取人,他虽无法理解这样的习惯,但为表尊重,在出府前仍然特意梳洗捯饬了一番。
今日他是中分歇髻,白玉冠,翡翠簪,一身红黑相间衣袍,策马而去,绑着发髻那根细细的红发带随风而动,就连背影,也令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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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悄悄
江疾行到驿馆时, 齐使项仪将将出门,他翻身下马,只见门前立着个黑发玉冠,大袖飘飘的中年男人, 虽瘦削斯文, 却有大儒气势, 让他忍不住赞叹,“这齐使是个人物!”而后稳健的行至项仪跟前, 拱手作揖道:“晚辈江疾,前来迎接齐使一家入宫赴宴。”语气极其恭敬诚恳。
在他身后, 是随行而来的两辆二乘轺车和两队二十人的禁军护卫, 礼不可谓不周。
项仪出使前就曾听过他的名号,只因齐虞自幼拜在他门下,听他讲学, 天资聪明, 最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 不肯轻易信服旁人, 出使中北后却对江疾赞不绝口,想来坊间传闻不假。
遂将江疾扶起,道了句:“劳烦公子。”而后从上至下打量了他一遍, 只道他生得很是体面,白白净净,一对猫眼纯净又有神, 身量也高出同龄人不少,再长长,也应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此时一一对应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不由得就想叹上一句英雄出少年。
“大人快请吧, 再晚,长安街人可就多了。”江疾说着,邀项仪向前坐上轺车。
项仪清楚他是心急,若等到入夜,街上人群熙攘,必然寸步难行,可一想到家人,只得笑着摆摆手,对他道:“公子莫急,拙荆与小女还未出门,劳烦再等一刻。”等着女儿家出门,是要麻烦不少,项仪望着门内想着。
江疾听罢,只道是自己催得急,不合礼数,不禁有些面红,遂低低的应了声:“无妨。”就闭了嘴。不多时,小厮将门推开,从屋内走出两名勾着手的女子,有说有笑,感情极好的模样,这便是他的家人罢。
那年长一些的,是项仪的夫人苏氏,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裙,笑意盈盈,端庄典雅,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跃去江疾眼中的
是个国色清清的小姑娘,生的柳眉星眼,鹅蛋脸,天鹅颈,婷婷楚楚,清新可爱。
二人抬头,倏忽间对上眼,那姑娘见江疾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竟心中一跳,面上做烧,复埋下头,贴在娘亲耳边轻声道:“这就是江疾呀?生得这样嫩,能保护好咱们吗?”
项夫人用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吗?”而后对江疾颔首微笑。
江疾并未听清她娘儿俩在说什么,可见这情形,像是在议论他,刚要拱手作揖,就听项仪开了口:“琪儿,过来见过公子。”
原来此女正是他的独女,名唤项琪。
项琪闻言,立时站直了身子朝江疾蹲身做福道:“项琪见过公子。”
“姑娘多礼。”江疾见状,也回了她一礼,而后微转身子道:“拜见夫人。”
如此来,才算将礼都行齐全了,项夫人也曾听过他的名字,见惯了齐虞,那时她还道,天下所有少年,但凡有些本事的,都会如齐虞那般目中无人,今日见江疾知礼,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待项仪一家各自上了轺车,江疾才又翻身上马,领着禁军护送他们进入宫城,车队途经长安街,新任京兆府尹芮雨飞早已派遣衙役为他们开了一条道。
十里长街,迷蒙灯火,道路两旁,人群熙熙攘攘,越往前行,江疾越发不安,倒是项琪,一路上兴致勃勃的从轺车里探出头去,左顾右盼,似要将这长街看穿。
忽然,队伍最前头传来一女子高声呼喊道:“抓小偷!”项琪闻言便觉不妙,遂从轺车中起身,探出半个身去,想要看江疾如何处理。
只见江疾稳坐马上,伸直手臂,示意队伍莫受这插曲影响,而后人群中忽然冲出几人追赶小偷,众人自车队前穿过,为了不误伤百姓,江疾只得将车队停下,等他们追打过了再做打算。
项仪坐在轺车中,满心不安,遂从车内探出头去,道:“可有异端?”此行艰难,一路来并未安稳过几日,项仪早已做好客死他乡的准备。绕是江疾一直护在他的轺车旁,他也免不了开口嘱咐了一句:“若有刺客,务必先护住我的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