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打酒日,小琴急匆匆往酒楼跑,她是薛谷离府后才到潘家的,根本不认识他,此时天寒地冻,也不知道娘子作甚非要打酒,打回去也不喝,一个人望着酒瓶愣神。
越往酒楼跑,人越多,等小琴挤进人群,只见酒楼里三层外三层被金吾卫包围了起来,整个酒楼,上到掌柜,下到胡姬,全部都被捉了起来。
她察觉不对,赶忙回去禀告自家娘子。
潘伯婕听闻,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一把抓住小琴的手,“你说他们全部都被抓到大牢去了?”
“正是呢,大家都在街头骂着,明明是有食客挑事,要对掌柜的女儿动手脚,人家不从,生气之下杀了人,却将掌柜他们抓了去,说他们让女儿勾引不成,自杀了,酒楼是黑店,要彻查。”
她提起裙摆,疯了一般跑向苻令珠的院子,也不管天气有多冷,“啪”一声跪在门外,“表嫂,伯婕求表嫂救救大郎,伯婕日后给表嫂当牛做马。”
作者有话要说:苻令珠:我太难了!
小贴士:唐朝的跑堂被称作博士,博士在唐朝还是十分流行的,指有博学之人,例如茶博士、酒博士,而店小二的称呼是元末明出开始的。
爱你们呦
第37章 出手
苻令珠被门外的动静吓了一跳。
作甚这么声嘶力竭的唤她救人。
婢女采荷赶忙开门, 要将潘伯婕迎进来。
潘伯婕躲了她的手,此时深冬时节,地上全是雪, 她出来的急,身上穿的单薄, 脸上的泪痕一流出来就冻在其上,看着分外狼狈。
苻令珠蹙起柳叶眉, “有什么话进来说。”
她摇着头,哽咽道:“还望表嫂救救大郎,伯婕求你了, 表嫂若是不同意, 伯婕便在这长跪不起。”
“你这是威胁我?”
苻令珠挑了挑眉,心头不可遏制的涌上怒火,她听到了什么, “大郎”?是谁?
“不是不是, 表嫂, 伯婕没有此意,”她整个人慌做一团,哪里还有往日的聪慧劲儿,“我, 我太着急了, 表嫂。”
她哀求道:“你救救他吧。”
苻令珠转过身去, “进来说,我不想和你在雪地里谈话。”
采荷和小琴两人搀扶着将潘伯婕扶进屋中,她鞋上、衣裙上沾的全是雪,进了屋被热气一蒸,化为水黏在身上, 止不住打摆子。
苻令珠指挥着采荷去要热水,进隔间给她收拾一下,又拿出一身自己没穿过的衣裳,让小琴伺候她换上。
见潘伯婕还着急的想拒绝,她道:“先把衣裳换了,你若病了,谁来给我讲前因后果,我连你让我救谁都不清楚。”
潘伯婕自知今日过后,自己在表嫂面前好不容易才积攒的好感,便会全都没有,说不好,还会被赶出王府。
任命的让婢女为她穿衣。
出来后,一下就跪在苻令珠面前。
苻令珠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睛不想看她,“你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你口中大郎是何人?”
潘伯婕不起,立马回道:“是我乳娘的儿子,叫薛谷。”
“你欢喜于他?”
“回表嫂的话,正是。”
“他犯了何事?”
潘伯婕立刻将酒楼中发生的事情告之。
听到那酒楼名字的时候,苻令珠只觉心好痛,难怪潘伯婕心急火燎的劝说她去,原是为了见情郎。
说好的表哥表妹是一家呢?
怪不得她怎么撮合潘伯婕和王易徽都没有结果。
顿时气恼道:“他如今是何官身,在何高就?家中情况几何?比之你表哥又如何?”
潘伯婕给苻令珠磕了个头,也不觉得难以启齿,“他怎能和表哥相比,家中只有寡母为伴,几年前才出奴籍,现下,在酒楼当酒博士,何来官身一说。”
“酒博士……”苻令珠嘴里嘟囔着这三个字。
她心绪太过复杂,纵然不喜王老狗,甚至时刻跃跃欲试给王老狗找麻烦,还想将潘伯婕纳进来,跟她玩一场后宅之争,让王老狗感受一下什么叫温柔乡、葬身处。
但听潘伯婕说自己喜欢上一个酒博士,而不是王老狗时。
当真是心头火起。
王老狗哪里不好了,除了有一个糟心的母亲,年少成名、俊秀无双、家世显赫。
这样的王老狗竟然被一个酒博士比下去。
她用力揉着额头,但这事她还怪不到潘伯婕身上。
要怪也得怪自己,是她想的太理所当然,觉得是个人就会被王家的钱财、王老狗的身份地位吸引,再加之话本做误导,一心认定潘伯婕这个表妹,会和王老狗那个表哥,终成眷侣。
努力平复心情,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坠,“这么说来,你二人都有几年未见,你怎知他没成婚?就跑来求我?我帮不了你,我就一后宅的夫人,我能做什么?”
听她拒绝,潘伯婕眼含热泪,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勾人的紧,只见她微微晃着头,磕磕绊绊道:“只要大郎无事,便是他忘了我又何妨,伯婕知表嫂心意,若是表嫂能救大郎,伯婕甘愿给表哥为妾。”
这感情当真感天动地,苻令珠看着潘伯婕的作态冷笑。
以往任由潘伯婕出现在她身侧,还不都是为了她和王老狗能凑合到一块,现下这点希望也没了,她可不想再听见潘伯婕说什么甘愿嫁给王老狗的话。
按理听见此话,她该开心才是,然后现在她更多的是为王老狗抱不平。
拿王老狗当什么,救人的浮萍吗?
她苻令珠可以诋毁王老狗,算计王老狗,那是有怨在前,加之政见不合,但潘伯婕不可以,是王老狗帮她摆平的潘家,留她在府的。
心里有人,还委屈着给王老狗做妾,他王老狗是那么容易攀上的。
“你且回去,让我思考一番,打听清楚再给你回话。”
潘伯婕不欲起身,却被苻令珠眼里的冷锋吓得被搀扶起来,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足智多谋的王易徽。
她泪洒衣襟,给苻令珠留下期盼的眼神便被采荷半推半拉的弄出了房间。
人走了之后,苻令珠恨恨咬牙。
呵,自古表哥表妹是一家?
她以为的聪明人潘伯婕,竟也愿意为了情郎来求她,怕不是脑子进水了,那酒博士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就为了少年那点情谊吗?
要论情谊,她还和王老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你看她和王老狗感情如胶似漆了吗?
在心里一顿骂潘伯婕没出息,她爬回软塌,如老僧入定般将被子披在身上,望着窗棱出神。
啊!
说好的后宅之争呢?!
太难了,想培养个对手都养不起来。
她是看出来了,她就不是这块料,什么后宅之中,女人吃醋下毒诋毁,都拉倒吧,她也不惦记了。
屋外响起对话声,“郎君今日回来的早,快去看看夫人吧,从表娘子过来后,就一直没用饭。”
王易徽的声音响起,“东西给我,你们下去吧。”
“是。”
屋门被打开,刺眼的光亮照了进来,苻令珠下意识眯起了眼,打不起精神应付王老狗,生气。
生自己的气。
王易徽手上还端着饭,看见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不同她说话,自顾自坐了下来用饭。
饭菜的香气在狭小的室内盖过了熏香,苻令珠的肚子被这饭香勾得咕噜一声,只好别过脸,愁容满面地叹了一声。
“夫人,听采荷说你一直未用饭,不如和我一起用些?”
苻令珠不语。
王易徽再接再厉,夫人也不唤了,叫起她的小名,“听闻表妹过来找你,明珠如何想,救还是不救。”
“不救!”苻令珠像是炸毛的猫,斩钉截铁的回道,“为什么要救,平白为了个陌生人惹一身腥,能让你们金吾卫,不惜颠倒黑白,将酒楼中人送进大牢,也要保护的人,能是个轻易动的人吗?”
王易徽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便知她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嘴上说着不救,心里不知再想什么,要是真不想救,何须这般说服自己。
当下用酒杯挡住嘴边笑意。
那潘伯婕虽有自己算盘,处处讨好明珠,但这段时日,当真是哄得明珠分外开怀,温柔小意到他有时候都会醋一番。
明珠又岂会无感。
无非是现在转不过弯来。
这回总不会再想着将潘伯婕往他身边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