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后如何?”
“此人是个匈奴细作,断然不能留,不要留活口,更不许交给中尉府。”
贾南风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109
第109章 109
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街景与之前并没什么不同,要说不同那就是巡街的官兵似乎多了一些。
车内坐着五个人,显得比较拥挤,孙绣莹本想把严询赶到车外赶车的,但是又一想,这厮往日里没少招摇过市,街上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此番出城,虽然不是仓皇逃跑,但是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孙归野和儿子并排坐在主位上,孙绣莹和严询一左一右坐着,而李婆则坐在车门口。一竹帘之隔,外头坐着新雇的赶车老叟。
有限的空间里还塞着几件行李,以严府偌大的家宅就收拾这么一点东西带走,可以说是“抛家舍业”了。
李婆非要跟着,孙绣莹和严询一商量,决定把这个婆子一块带着。毕竟主仆之间相处这么久了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再者孙佩玖也比较依赖李婆,他似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严询本就是沉闷的人,今天更是一语不发。他知道今天的离开,或许就是永别。倒不是对京城的繁华有什么留恋,毕竟他从小长在这里,这座城里装着他满满的记忆——城郊还有他父母的坟茔等着他逢年过年去祭拜呢。
孙绣莹则双手托腮,眼睛瞪着空气,在回想历史。尽管她知道换了新皇帝的王朝将要走向何方,但是她并不知道其中的更多的细节。
想了许久,原谅她浅薄的历史知识,她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反倒是勾起了许多记忆,有了一丝丝的忧伤。
作为一个孤儿,她的生命里有太多的缺失。
到了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深沉的父爱和母爱,以及兄妹之情。唯一遗憾的是母爱太短暂。
她爱情的世界里也许是糊涂了一些,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撕心裂肺,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离不开对面的那个男人。
忽然,对面有眼神杀了过来,打断了孙绣莹的胡思乱想。她回瞪了严询一眼,其实她本想抛出一个调戏的眼神的。但是,有父兄以及外人在场,夫妻之间的互动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二十年前,老婆子我讨饭到了京城,这些年就没有出过城门。没想到终于有机会出城了,却是不再回来。”
拥挤的车内没有人说话,空气就显得有些沉闷。李婆发出感慨,打破了沉寂。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孙绣莹也发出了感慨。
这句话触碰到了孙归野的伤心处,他却故意训斥道:“小小年纪为何故作深沉?”
“呃,这个我得替夫人说两句了。夫人的话,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至于老爷子你,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人嘛,不要总是沉着脸,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特别是年老者,当怡然自得,子孙后辈方能——方能——”
一时想不起来合适的词语,李婆依旧不放弃,翻着眼睛试图从脑海里搜索出一个合适的词语。
“方能欢言酌春酒,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上天同云——”
说到自己擅长的,孙归野又找回了鸿学大儒的感觉。
“得了,得了,您就别说了,大家都知道您很有学问。”
李婆满脸不屑,出言打断孙归野的话:“还请您说点易懂的话,老婆子我可听不懂。”
“呃,你个婆子不可教也。
看儿子靠在自己身上打盹,孙归野父爱泛滥,解开自己的外衫,使劲拉拽,试图把衣襟盖在儿子的身上。
“我一个伺候人的婆子,还需要什么学问?您倒是一肚子学问,又能怎么样呢?听说您原来是隐士……”
见孙归野脸色不好,怕他翻脸,李婆没有继续往下说。
“唉,这趟进京城之路,虽然是一晃而过——世事悠悠,红颜变腐土——”
想起城郊的孤坟,亡妻的一颦一笑浮现在眼前,眼睛蒙上了水汽,孙归野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哎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您何不看看眼前的人?”
李婆连忙转移话题。
“你一个糟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李婆还算风韵犹存,不过,孙归野不想承认。
“呦,瞧您说的。倒如今,人家还没嫁过人呐。”
李婆压低了声音道,突然娇羞了起来。
“呃?你这个婆子好不害臊。你嫁没嫁过人,跟老夫说的着吗?”
突然意识到车里还有儿子、女儿和女婿,孙归野把脸扭向一边。
“嗯哼。”
孙绣莹抿嘴偷笑。瞧她阿爹这神色,再看看李婆,这两人的聊天有点意思。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只能徒留思念在心底了。现在,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添加一个后娘。
李婆是个朴实、勤快,又热心的人,而且她敢出言反驳孙归野。
特别是刚刚那一幕,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犹如喜欢斗嘴的老夫妻。
突然,马车停住了,紧接着外头赶车的老叟似乎从马车上飞了下去,而且马车好像被人包围了。
车内人都是一惊,严询抢先挑起车帘出去了。
“你们都别下车。”
孙绣莹低声吩咐,她紧跟着出去了。
他们的马车的确被一帮手持刀枪的官兵给包围了,而赶车的老叟此刻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知道他的性命还安在否?
“原来是严大人的车。”
官兵甲抱拳道。
“什么严大人?他现在就是一介草民。”
官兵乙补充道。
“当然了,不管是谁的车,冲撞我们王爷的车驾那就是死罪。”
不远处是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显然那就是王爷的马车,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里头坐的是哪位王爷。
“你先进去,不要出来。”
严询伸手把孙绣莹给推进了车里,然后他跳下车查看赶车老叟:“老伯?老伯——”
孙绣莹还想看个究竟,所以她又出来了,只是站在车上,没有下车。
在严询的呼唤下,赶车老叟终于慢悠悠地醒过来了。他只是被人扒拉下车,摔了一跤。受到惊吓,加上年纪有点大,一时就晕了过去。
“这马没拉住,就冲了过来——”
“老伯,不必担心,此事与你无关。”
严询面色温和,从兜里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了老叟:“老伯,你先走吧,去找一个郎中治治伤。这车我自己赶。”
“多谢,多谢!”
老叟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事发现场。
当然,远远围观的人大有人在。大家都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是什么,冲撞了王爷车驾的马车和里面的人会不会遭殃。
轻则马车被掀翻到路边,人被打散。重则还是马车被掀翻到路边,但是,人会被悉数捉拿送中尉府治罪。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这一车人就倒霉了,轻则三五年出不了大牢,重则流放。
这个年代,冒犯大人物,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全看大人物的心情。甚至打死,打伤人都不为过。
“草民无意冒犯王爷,这就把路让开。”
严询冲着远处的马车作揖道。
“是什么人吵吵嚷嚷的?”
司马青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王爷,是有人挡了道。”
有侍卫上前禀告。
“哦?”
刚从皇宫里出来,司马青今天的心情不错,他的脸色在看到严询时微微变了变,在看到孙绣莹时明显有了异样。他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
侍卫绕过严询,来到车前:“夫人,请吧,我们王爷想跟你说几句话。”
“好啊。”
正好有话要质问司马青,孙绣莹跳下了马车。
“都散了,都散了,两个人走路还有相撞的时候,何况大街上这么多人?我们王爷乃是宅心仁厚之人,恕尔等无罪。”
侍卫挥手,官兵们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不知道这位王爷打算打什么样的牌,再次见到这位跟自己的血缘有关系的人,孙绣莹心中只有怨恨。眼前这个人若是没有那么冷血,她的兄长也不会——
“他现在想干什么?莫非还没放弃斩尽杀绝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