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走上前,孙绣莹冷冷地看着司马青,没有说话也没有施礼。
“近来可好?”
把孙绣莹招至近前,司马青又后悔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挺好,家兄蒙王爷手下留情,性命尚存,只落得神志不清。”
“佩玖怎么了?”
司马青很意外。
“您做的事,您自己会不清楚?”
孙绣莹冷笑。
“哦?”
司马青忽然连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继续追问。
“王爷还有别的话要吩咐吗?没有的话,我们得给您让路了,我们还要赶路。”
见司马青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纵奴行凶意思,孙绣莹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因为,每说一句话,她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坐在车里的老父亲。
“你们打算去哪儿?是出城吗?”
“小人们去哪儿,与王爷无关。”
孙绣莹淡淡道。
“绕路回府!”
司马青转身上马车,吩咐道。
很快,官兵和侍卫们簇拥着王爷车驾离去了。大街上徒留严询和孙绣莹,以及在马车里探头观望的孙归野和李婆。
“我们走吧。”
严询松了一口气。
“奉命皇后旨意,关闭城门,捉拿匈奴细作!”
“捉拿奸细!闲人让道!撞死莫怪!”
……
一队官兵骑着马从远处飞驰而来,泛起的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严询拉住孙绣莹,飞身上车,把马车赶到了路边,刚好躲过了飞驰来的人马。
忽然,其中有一个官兵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他立刻带着几个人折返了回来。
看着面前昔日的手下兵卒,严询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官兵某:“严大人!”
“我现在先无官无职,你等不必客气。你等为何折回?”
官兵某笑了:“我们奉命捉拿奸细,捉拿的人不止一个。”
“这么说,草民也是要被捉拿的人喽?”
“严大人,对不住了。小人也是奉命捉拿您。”
官兵某满脸无奈。
“哦,是什么人下令捉拿我?”
严询跳下马车,毫不在乎。他要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但是,他现在不能逃走,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为何?”
见又出幺蛾子了,孙绣莹有些气急败坏。
“夫人莫慌,太后和皇后只是下令让把严大人给‘请’回天牢里等候发落,可没说要捉拿夫人。但是,太尉大人和太傅大人早有指令,你们几个人一个也不得出城,必须留在京城等候皇帝‘召见’。”
官兵某的态度还算客气。
“匈奴细作是谁?”
严询有些好奇。
“一个叫方显贵的匈奴人!这个异族人乃是匈奴的细作,他企图谋害皇后。”
官兵某毫无保留。
“呵呵,我早就知道方显贵不是一个好人。”
严询凑近孙绣莹的耳畔得意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厮还有闲心吃醋?孙绣莹用眼神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严询用手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微笑着道:“等我,若是阎王爷不收留我,我会去找你们的。”
“严大人,请吧!”
官兵某急于交差。
“不着急,我若是不想走进大牢,你们几个也没本事把我送进去。”
“那是,小人们知道大人的本领。但是,小人们也是有家有口的人,还望大人不要为难小的。”
官兵某几乎是请求道。
“走吧!”
严询扬长而去,他没有回头。
“哎?”
不甘心严询再次被抓,孙绣莹试图追上去,却没有挪动地方。因为孙佩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死死地拽着她。
“孙佩玖?”
孙绣莹回头瞪了一眼孙佩玖,这厮完全变好?嘿嘿,力气真是渐长了。
“夫人,就由他们去吧。您追过去也不能让他们放人,我看您还是冷静下来,另图良策,想办法解救贤婿也不迟。”
李婆说话角度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只是现在,大家的心都随着严询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丫头,现在城门关闭,也出不了城了,我们就先回家吧。”
孙归野满脸愁云,他知道贤婿的官司落到了两个女人的手里,怕是说不清楚了。
☆、110
第110章 110
这是一次寻常的朝议,但是对于司马衷来说,又不寻常。这是他做了新皇帝以后,第一次单独上朝。
当然,这不表示太后和皇后放弃了干涉朝政的权利。据说,她们二位今天没来上朝,是因为她们不约而同地睡了懒觉。
不用穿皇帝龙袍的贾南风和杨芷,也无需对自己太严格。两个人也不担心朝堂会发生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毕竟朝议由杨家的太傅和贾家的太尉在那“主持”着。
“阿嚏!”
坐在皇位上的司马衷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肥胖的四肢。他的眼神并未从御书案上挪向堂下的黑压压的群臣。
一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蚂蚁溜达在御书案上。蚂蚁可能不知道,此刻它正吸引着司马衷的眼神。
在司马衷的眼中,这只蚂蚁比堂下那帮大部分他叫不出名号和官职的官员们有趣的多。
本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拥有这样的家世,若是没有被推上权利的顶峰,也许他此生会一直快乐着。当然,前提必须是他的兄弟像他的父母一样善待他。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了不可能。
喝一口温热的茶水,看蚂蚁的兴趣依旧未减,司马衷索然拿起毛笔给这只蚂蚁“指引江山”。片刻之后,原本金光闪闪的御书案上便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线条。
堂下的群臣们都抻着脖子,每个人都很想知道皇帝现在在干什么。是在批阅周章?还是亲自写什么诏书?
大家与身边的同僚们眼神交流之后都摇了头,因为写字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幅度。
此刻,司马衷都快站起来了,执笔的手从桌案左侧挥舞到桌案的右侧,又从右侧挥舞到左侧。他挺着急,替那只小蚂蚁着急,因为它爬的太慢了。
为首的杨骏和贾充也颇为无奈,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打破朝堂的僵局。
杨骏向前一步,朝伺候在御书案旁的内侍丁招了招手。
内侍丁低着头走向堂下,略一欠身,低声问:“太傅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您自己去看便知。”
内侍丁又补充道:“您奉先皇遗命辅佐陛下,上前查看理所应该,想必也不会有人指责您失仪。”
“嗯。”
杨骏正有此意,他早已迫不及待了。
“太傅有何事啊?”
好兴致被打断了,司马衷也不生气。他放下毛笔,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冕旒。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喜欢做皇帝,头上的冕旒束缚着身体的行动,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否则会被定为失仪。
而且,每每上朝时,堂下那些乌泱泱的人说的那些乌泱泱的话都让他头疼的厉害。
“陛下,臣等已经恭候许久了,就等着陛下开金口,再上奏国事。”
杨骏哭笑不得,摊上这么一个外孙做皇帝,对他这个一心想有一番作为的老臣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诸位有事请奏。”
左手撩起眼前的延帘,司马衷勉强地看了一下堂下的人。
“陛下,臣想问严询的案子该怎么审?”
李中尉问的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由太后和皇后拿主意,无奈那两位主子今天没来上朝。
但是,他又一想,皇帝的背后就是皇后和太后,现在奏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严询,严询犯了什么案子?”
对于严询,司马衷还是熟悉的。
“他是,他是皇后和太后让抓的犯人。”
李中尉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案子。
“呃,陛下,老臣有话说。”
在先皇时代极少上朝发言的吴孝王司马青,如今也变得勤奋了起来。他大约是想起了自己也有司马家的血统,还想发挥余热吧。
“叔父,请上前来。”
看到叔父,司马衷想起了司马德——一个不错的玩伴,也是许久未见了。
“诺!”
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司马青并不把满朝的群臣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