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门前,薛望舒就跳下牛车,悄悄地走到门前,手上很轻地敲开了家里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薛望舒有些惊讶,“望舒,你不是去刘小雪家里了吗?”
“爸,这些等会说。你看,我请了个很厉害的大夫回来了。”薛望舒先没说刘小雪把自己骗到山上推下坑洞的事情,先就说了重要的事情。
薛父望着这一行人,除了一个少年郎,其他人都还不准备进来,也就是这个少年郎才是大夫了?他并不认为这大半夜的,这么个少年郎能是什么厉害的大夫。
不过,他也没有驳了女儿的心意,连忙把人给请了进来,还要让茶。
“不用上茶了。”成义背着药箱站在屋子里,推拒了茶水,“病人在哪里?我们赶时间,我先给病人看诊吧。”
尽管薛父并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郎能有什么医术,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他先跟一间屋子里说了一声,然后才把成义给请进了一间屋子里。
跟外边的堂屋一样,这间屋子也是挺破旧的,不过各处可能会通风的口子都给堵起来了,屋子里还烧了火盆,挺暖和的。
成义一进屋,屋子里有个老人家已经在等着了,看着成义也没有什么惊诧的神色,只让了让成义,让成义给床上躺着的一个老太太诊病,“麻烦小大夫了。”
“老爷子客气了。”成义在床边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给老太太探脉。
成义原本还以为会是个什么多么厉害的病,结果一探脉就有些愕然了,“这是饿出来的病。不用怎么诊治,你们头两天先用白粥养一养胃,等之后再给吃些好东西补一补也就成了。”
“真的是饿病?怎么会饿出病来的?”老爷子听了这个结果很是惊诧。从他这话来看,想必这个结果不只是成义一个大夫说过的。
可是,这事不光是老爷子不敢相信,薛父不敢相信,薛望舒也不敢置信,家里的条件没差到那样的地步呀,奶奶怎么会饿坏的?“家里粮食虽然少,但是饱肚子还是可以的呀。”
成义哪里能知道他们这里头有些什么呀,大抵就是长辈一心想要照顾家里的晚辈吧,把吃的都省给了晚辈,这才饿坏了自己。
他看了看这有些破烂的屋子,“要是没有补身子的补药,想办法让老人家吃饱也行吧。”
“不用开药方吗?”薛望舒有些不敢相信奶奶是饿出来的病。可是,这么晚也有人要特意请的大夫,肯定是很厉害的吧?
成义原本看这家的情况是不想开药方的,毕竟他开了药方,这家也未必能凑出来。
不过,看小姑娘这么着急的模样,成义就自药箱里翻出纸笔来,准备给开药方,“成,那就给你们开药方吧。”
他刷刷刷写了三张药方,一张一张递地给他们,“这是上上的方子,这是中等的方子,这是普通的方子,效果自然是也由高而低。”调理身体跟别的事情不一样的。
“三个方子都是有效果的吗?”一个女人,大概是薛望舒的母亲,这会也过来了,她接过方子看了一下。
跟着薛母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成义一看这小男孩就有些赞叹,这个小男孩子的长相实在是不错,跟成智的长相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小男孩跟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又喊了一声“姐姐”,还挨着薛望舒一起站着。
“瑜安也醒了?”薛望舒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
薛瑜安往姐姐手上蹭了蹭脑袋,有些不安,“姐姐,奶奶真的是饿坏了的病吗?是不是我平日里吃得太多了?”
“不是的,咱们家瑜安吃得不多呢。”薛望舒摸了摸有些瘦弱的弟弟,连忙宽慰他。
她也说不明白,奶奶怎么会饿坏的,其实家里虽然饮食不是太好,也仅仅是不能经常吃一些荤菜而已,但是真的不会挨饿的。
另一边薛家三个长辈正在看成义开出来的方子。
最好的方子,薛家三个长辈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成的,这么些好药材,家里怎么想办法也弄不回来的。
中等的,就是人参鸡汤配合普通的食疗,倒也是不特别地麻烦。
可惜这其中的人参鸡汤,鸡还好,家里也有喂了几只,但是这人参,又哪里能弄得到呢。
这年头,有钱都未必能买的到人参呢。
最普通的方子,就是食疗了,说起来比之中等的方子,大约就是少了一份人参鸡汤。
这些药方总结起来,就是吃些好的补一补,难怪这少年郎小大夫不给开药方了。
“果然还是要用人参啊。”薛望舒也探头去看方子,看着中等的方子,原来队里的大夫也不是不厉害的。
薛家人自然还是想选个好些的,哪怕不选上等方子,也好歹选个中等的方子呀。
可是看着药方还是有些发愁,“人参哪里来呢?”这人参就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呢。
成义看他们这么慢慢地看来看去,就有些发急,他们一家在外头等着,还急着回去呢。
他也不想多作耽搁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家。这样,我这里还有些人参片,就当是我送你们的吧,你们记得,一回最多放三片参片用来煲汤。”又不是要用来续命的,用不着太大的量了。
他给了一小包的人参片,也不管这边薛家人如何了,背起药箱就想走了。
这些个已经拆了包的人参切成片之后,也是放不了太久的,成义给得也不是特别地心痛。
末了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要是养的鸡不够用,那就抓麻雀,这个人参麻雀汤也是挺补的。”
“哎,等一下。”薛望舒被成义给人参片的动作给惊到了,这回看成义出门了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
这会成义已经是爬上了车了,听到薛望舒又追着喊,他迎着父母的目光揭开了车帘,“你还有什么事情?”
“你的诊费跟医药费还没拿呢。”薛望舒把一张皱巴巴的钱递给了成义,又问他,“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是哪里人啊?”
到这会,薛望舒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恩人一家是哪里人又是个什么名字呢。
成义原是想随便报个名字的,后来转念一想,他这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干嘛还不敢报自己的名字啊?
“我们是老门山的社员。”成义把名字报得实实在在的,“我爹,老门山大队长叶有华。我,朱成义。”
薛望舒听到成义的名字有些惊讶,然后也有些了然,“原来,你就是朱成义啊?”
“怎么?你听说过我?”成义想一想薛望舒的年纪,“哦,你也是在桥南中学读书吧?那就有可能听说过我。”不是他自夸,他们家兄弟姐妹们在桥南中学还是挺有名的。
薛望舒摇头,“不是,我是在塘西中学读书的。”她犹豫着把话说了出来,“我这是第二次听见你这个名字。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第一次听说你这个名字,是在昨天。”
“这有什么不好相信的?”成义倒是也不意外薛望舒是在塘西中学读书。塘西中学就在塘西集市附近不远,走山路比桥南中学更近,芭蕉队的社员在塘西中学上学也很正常。
薛望舒有些苦笑,“昨天,刘小雪,就是推我下坑的那个刘小雪,她昨天还问过我,认识不认识朱成义。”
“哦。”成义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薛望舒不知道怎么地,听了成义这个“哦”字,就有些想发笑,她认真地冲成义点点头,“好,我记下了,你是老门山的朱成义。”
“成,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了。”成义冲车头喊了一声,“荣亮哥,走了。”
又冲薛望舒说了一句,“这么大的雪,你也赶紧回屋吧。”说罢放下车帘缩回了车厢里。
荣亮早就等着要走了,听了这一声,鞭子一甩,手上一松一扯,牛车就走动了。
外头很空旷,薛望舒也轻轻的“哦”了一声。她站在屋外,看着牛车往前走,然后又绕来绕去的,最后上了很远很远的那边排水圳那条路。
她有些恍然明白过来,对了,老门山就是那条排水圳的最上游呢。
“望舒,快进来了。屋外那么冷,你呆在屋外做什么呢?”里头薛母连忙喊着在屋外站着的女儿进屋。
这会的雪还挺大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薛望舒的身上就落了一层的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