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兄，阿兄最好。”
“我就说，十五姑姑是最会讨阿耶欢心的。”李明达从外头进来，笑着打趣，“真真是没想到，十五姑姑同薛将军竟又如此缘分，兕子在这里先恭喜姑姑了。”
一段时日不见，李明达长高了不少，亭亭玉立的，面容也长开了许多，极似长孙皇后，听闻近来圣人脾气越来越不好，只有晋阳公主能劝得住。
李灵曦瞥了眼殿门口的尉迟宝琳，真是便宜这个傻大个儿了。
“我同姑姑说话，你去瞧尉迟宝琳做什么！”李明达嗔道。
“兕子的侍卫不能瞧？啧啧啧，咱们兕子恐怕也陪不了阿兄许久了。”她玩笑道。
只不过不曾想会一语成谶。
“阿耶，你看姑姑。”李明达跺脚，羞了满脸。
第五十章：长乐公主
若不是卢三娘传消息过来，长孙冲不会知道他俩的事儿竟然被李丽质知道了。
李丽质，圣人的嫡公主，他见过圣人和皇后是如何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的，所以，当圣人要赐婚的时候，他即使心头千般不愿，也不敢在面上表现丝毫。
最初的和睦恩爱全是他伪装出来的，骗过了圣人皇后，也骗过了李丽质，甚至骗了他自己。
李丽质虽然尊贵，但无半分骄矜，体贴丈夫，孝顺公婆，待人亲善，除了身子弱了些，没有人说她半分不好，慢慢地，他心里也接纳了她，事已至此，不如就好好过日子吧。
可卢三娘为了他不嫁人，宁愿没有任何名分地跟着他，他是个男人，面对仍执着于他的旧爱，怜惜之情达到顶峰，他给不了她名分，便给她更多的爱吧，再加上，李丽质三天两头病恹恹的，再美再璀璨的明珠也会暗淡，倒不如同卢三娘偷偷摸摸让人心痒难耐，因此，两人一直纠缠到如今。
“丽娘，你派人刺杀丹阳长公主，圣人已经知道了。”
李丽质今日精神难得好了些，让侍女摘了园子里的红梅给她插瓶，她穿得素淡，映着红梅，为她越发添了几抹丽色，长孙冲眼前一亮，本来质问的话，也拐了几个弯儿。
李丽质没有抬头，拿着剪子打量面前的红梅，不咸不淡道：“阿耶知道便知道罢。”
长孙冲一噎，不满她这般的态度，往日里是再温婉不过的了，这是在给他甩冷脸子了？不免提高了几分声音，“你怎么能仗着圣人的宠爱就滥杀无辜呢？丹阳长公主毕竟是你的长辈，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丹阳长公主心善不计较，你将面对的是群臣的责难，只怕圣人也保不住你！”
李丽质总算肯抬头正眼看他了，见自己珍之爱之了几年的夫君如此面目可憎的责问自己，她轻笑，“你恐怕担心的不是我，而是怕我不罢手会杀了你的心头好吧？”
到了这个地步，长孙冲也无法否认，他身边平日里同他和卢三娘穿线搭桥的小厮被李丽质打死了，李丽质什么不知道呢？
“我同她再怎样，也越不过你去，你何必同她计较？她好歹是名门闺秀，你做过分了，卢氏也不会罢休。”
“名门闺秀？”李丽质将剪子往地上一扔，吓得长孙冲连退几步。
“好一个士族的名门闺秀！好好的未出阁的娘子就同驸马有首尾，我派人刺杀她怎么了？便是在你面前活活打死她，也是她该受的！”
“你……你这个毒妇！”长孙冲怒道：“蛇蝎心肠，蛇蝎心肠！我怎么会娶了你！”
“驸马，慎言。”李丽质提醒，“你我二人的婚事乃圣人所赐，我嫁入你长孙府是你们天大的荣耀，怪我平日里待你太好了，才让你如此目中无人。”
长孙冲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么多年，他从不像其他驸马那样唯唯诺诺，让他几乎忘了，他娶的是公主。
“贵主，晋王殿下来了。”
李丽质点点头，“驸马先退下吧。”
这还是头一回李丽质用公主的身份压他，一屋子的侍女看他的目光异样，长孙冲被羞辱到了。
一甩袖，气冲冲地离开，同刚进门的李治打了个照面，竟然失礼而去。
“五姐，还好吗？”
李丽质朝李治招了招手，“稚奴，过来姐姐这里。”
李治挨着李丽质坐了，担心问：“五姐同姐夫是拌嘴了吗？”
“别管你姐夫，倒是你，听闻你病了好些日子，如今好齐全了没有？你也太胡闹了些，益州苦寒，你去受这个罪做什么？”
“我不放心灵曦。”
李丽质敛了笑，纠正，“稚奴，不能如此无礼，你得唤十五姑姑。”
“灵曦不一样的。”
李丽质捂着帕子咳嗽起来，李治赶忙替她拍背，又是递水，“五姐，你的咳疾怎的越来越严重了？”
“不碍事。”李丽质用水润了嗓，好歹压下去了喉咙的痒意，她笑着道：“稚奴，眼见你一年比一年懂事，我瞧着你的婚事也该提上章程了，前些日子同安叔祖母身边跟了一位太原王氏的娘子，我见过，不仅貌美异常，且举止得体，真正的名门淑女，配你正正好，改日，我安排个时间，你俩见见？”
“五姐，我不着急，而且我现在也不想成亲，我今日来找你，是有其他重要的事讲。”
“何事？”
李治沉默了一阵，才问：“五姐，你为何要派人刺杀灵曦？”
李丽质脸上的笑容散得干干净净，怒气翻腾，压不住喉咙的痒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侍女们急坏了，忙着伺候，待接过李丽质的帕子时，登时吓得跪倒在地，“贵主……”
李丽质瞥了一眼，绢帕被染得比红梅还艳。
“别大惊小怪，吓着了晋王，下去。”
“五姐，你都吐血了，你……”
“稚奴担心我吗？”她问。
“自然。”
李丽质挥手让侍女们下去，末了，才疲惫地问李治：“你果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杀李灵曦吗？我同她无冤无仇。”
“五姐……”
“稚奴，你若真为了她好，就听姐姐的话，娶个王妃好好过日子，她不是你该肖想的人。”
李治红了脸，磕磕绊绊道：“五姐……你如何知道……我……我就是……”
“稚奴，姐姐都是为了你好，她马上就要同薛将军成亲了，你再执迷不悟有什么用呢？你要同薛将军去抢吗？怎么抢？天下百姓，文武百官怎么看你呢？你是要天下人都来戳皇室的脊梁骨吗？阿耶已经不喜大哥了，你不克己复礼，再招了阿耶的厌弃，这大唐的江山难道要交给那些个庶子吗？到了那个时候，你我兄弟姐妹还能有好果子吃？”
“稚奴，算姐姐求你，别再一错再错了。”
李治抿着唇，一言不发。
是啊，他五姐说得对，李灵曦总归要嫁人，他难道要去同薛万彻抢？抢不过的！唯一的办法，那便是拥有比薛万彻更多的权利，谁也不敢置喙他的决定！
***
李灵曦安心备嫁，大事小事皆是淮南长公在同韦贵妃替她操办，她不过时不时给个意见罢了，最逍遥不过。
尉迟宝琳给李明达送了一只小白狗，李明达很宝贝，邀请李灵曦一起去遛狗。
那狗儿十分好动，满宫里蹿，一群人冰天雪地里去追狗儿，也甚是好玩。
不过，狗儿太灵敏，一不注意就没了踪影。
李明达很着急，害怕宫里人心险恶，会像李灵曦的猫儿一样会被人给害了。
李灵曦嘴角抽了抽，最险恶的人就在李明达身边，她却还不自知。
“放心，不会跑得太远。”
果然，一位郎君抱着狗儿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封言道。
李明达道过谢，觉得有些尴尬，她从前还以为封寺正会成为她的姑丈，哪里知道看走了眼。
她善解人意地招呼李灵曦走，却被封言道叫住了。
“微臣想同长公主说两句话。”
李明达拿眼看李灵曦示意，李灵曦点点头。
因此，李明达抱着狗儿先离开了。
旧情人见面，实在不是桩容易的事儿，哪怕从前的情意是演出来的，可这毕竟是一件顶亏心的事儿，对于封言道，抱歉这样的情绪，李灵曦还是存了几分的。
“封郎找我何事？”
封言道掖了掖袖子，道：“恭喜贵主得偿所愿，提前贺你新婚之喜，你我之间，又有何事呢？”
“封郎还在记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