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曦已经坐不住了,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她如何不清楚。
封言道说喜欢她,可始终有所顾虑,总想利益最大化,否则也轮不上松赞干布。
萧锐喜欢她,却仍坚持自己的正义、良善。
魏叔玉争着做她的驸马,不过是因为魏征的吩咐,想为他铺条平坦的后路。
只有高慎行,是用他的整个人来爱她。
他身体自小羸弱,却敢为她上擂台,一次次倒下又站起来。
李灵曦仰头叹气,有冰凉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下,而她所钟爱之人,每次都无动于衷,哪怕她要嫁去遥远的吐蕃,他也没有半点不舍,她却为了他拒了高慎行,在他府里委曲求全,为他机关算尽,心狠手辣。
到这个份儿上了,仍然不能逼他出手。
她心头暴虐骤起,既然得不到,不如就毁了吧!
她的指甲扣进肉里,薛万彻,不要这么逼我!
“六郎!”高俭急得不得了。
“要是小舅舅和姑姑在一起就好了。”李明达感叹。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也都是李灵曦自己作的。
魏叔玉欲哭无泪,没有武艺不要紧,被魏征训一顿也就罢了,可同样没有武艺的高慎行表现得如此情深义重,让魏征觉得自己的儿子连高慎行都比不过,越看,差距越明显。
魏叔玉瑟瑟发抖,回去只怕要挨打的吧?
“住手!”
李灵曦踩着侍从的背上了擂台。
松赞干布摆摆手:“这可怪不得我。”
李灵曦将满脸是血的少年郎抱在怀里,眼泪滴落,“你这个傻子!”
高慎行想推开她,但没有半分力气,没好气道:“李灵曦,你快走开,别耽误我打擂台,只要我不倒下,他就赢不了。”
李灵曦抹了抹他脸上的血,哭着道:“阿慎,我们不打了,我不嫁他。”
“真的?”高慎行明显理智还尚存,“可圣人那里……”
“相信我,好吗?”
高慎行抓着她的手,艰难道:“李灵曦,我就相信你最后一次,你别骗我,要是敢骗我,我就,我就……”
一时竟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
“不敢骗你,”李灵曦哄他,“你知道我最怕你。”
高慎行高兴地咧嘴笑,嘴里都是血。
第三十八章:公主出门
封言道揉着额头从昏睡中醒来,他的心都凉透了。
封夫人回来,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大郎,丹阳长公主不日就要嫁去吐蕃了,你也该死心了,三娘那个孩子办事妥当,若你舅舅有意,就早点订了你俩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虽然卢三娘在处事上狠厉了些,但当家主母,就是需要这样的手段,她以往瞧不上,怕镇不住这样的儿媳妇,但自从有了李灵曦的对比,连卢三娘这样的都是千好万好。
更何况此番让李灵曦能远嫁吐蕃,卢三娘实在功不可没,找来屈突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毫无破绽。
“母亲,为什么?”封言道颓然地坐在地上,到现在他的身体都有些软,使不上劲儿,“她一个弱女子,您让她嫁去吐蕃不是让她死在那里吗?”
“弱女子?”封夫人拔高了声线,怒道:“她屡次为难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看不到吗?更何况,慧娘就是被她害死的,要她进我封府的门,做梦!除非我死!你要为了她连你母亲也逼死吗?”
“母亲!”这番话委实严重,封言道跪在她面前,以头抢地,“儿子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可您对她误解太深,慧娘的死和她并无干系,以往在府里的时候,哪次不是您和慧娘不让她好过?变着法子为难她?”
“混账!”封夫人甩了他一巴掌,这是她头一次打他,她的儿子从小懂事争气,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简直是被她迷了心窍了!”封夫人气得手都在抖,“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若真在意你,会如此不尊你的母亲,不睦你的妹妹?”
“就今天,她还和高慎行难舍难分,和吐蕃赞普眉来眼去,你要被她骗到什么时候!”
“以往每次刁难她,都碰巧被你看到,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你再仔细想想,她在府上又何曾真受了半点委屈?”
“女人的手段,你又怎么会明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简单,更何况,她还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若不然,她能凭着一个庶出的身份,得了圣人的眼?”
封言道痛苦地闭上眼,“她是什么样的人,儿子心头很清楚。”
“大郎!”
封夫人头一回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索性李灵曦即将远嫁,一切都会好起来。
***
卢三娘今日的心情算不上好,虽然替卢四娘出了一口气,但她敏锐的感觉让她升起一些顾虑,这个丹阳长公主真的如此好打发?
这算是她们第一次交手。
想到今日刺目的一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年纪已经不小了。
她眸子里浮现出狠厉。
“三娘,我送你。”满头是汗的屈突通跑过来,完全没有方才在擂台上的威风凛凛,反而有些讨好。
卢三娘退后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提醒:“事情才刚完,谨慎些,别招了有心人的眼。”
“三娘,你总是太谨慎了。”
屈突通想要靠前,被卢三娘一记眼神定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都这么多年了,她的心只怕是石头做的吧。
宇文修多罗家逢巨变,一时间沦为长安城的笑柄,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替母亲守孝,宇文士及担忧李灵曦的婚事,特意让她来看看。
听着卢三娘和屈突通话间的意思,竟是在背后弄鬼。
她倒没那么傻跑出去当面质问,卢三娘是一个让她颇为忌惮的人。
卢三娘目光一凝,向屈突通使了个眼神儿,屈突通径直朝躲在一旁的宇文修多罗而去,将她拎了出来。
“娘子!”
宇文修多罗只带了一个侍女,轻而易举被制住了。
“做什么?”她并不畏惧,挣开屈突通,“这可是长安大街,人来人往,你们敢乱来?”
卢三娘道:“宇文娘子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卢三娘这副阴鸷的模样,宇文修多罗其实有些发憷,但她谅卢三娘不敢乱来,毕竟,她父亲可是大将军。
“你们竟敢算计长公主的婚事,好大的胆子。”
卢三娘确实不会在此刻将她如何,可一旦放了她,只怕她会立马将事情抖出来。
“宇文娘子和长公主的感情挺好的,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是否如此呢?”
宇文修多罗提醒她:“你劝你别费心思离间我和长公主的感情,还是想想该怎么承受圣人的怒火吧。”
卢三娘嗤笑一声:“寿光县主遭受如此厄难,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如此维护凶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卢三娘走近她,问:“难道宇文娘子就没怀疑过?为什么丹阳长公主去了玄清观,南阳公主和你母亲就接连出事?”
宇文修多罗道:“是隋朝余孽。”
“哪有这么多隋朝余孽?”卢三娘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不过如今拿出来牵制宇文修多罗也算是歪打正着。
“若此事和丹阳长公主无关,怎么萧世子就同她翻了脸?别忘了,南阳公主可算是萧世子不多的亲人。”
“你胡说!”宇文修多罗争辩。
“我是否胡说八道,你去仔细查查就会明白,总归这弑母辱母之仇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上了马车,卢三娘转头道:“你若改变了主意,就来卢府找我。”
她将宇文修多罗的心思抓得很稳,只需要一丁半点儿的疑窦便能让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心头的火呈燎原之势。
***
长公主的嫁妆那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这几日礼部十分繁忙,因是代表着两国邦交,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添了些,异常隆重。
李灵夔闹着要和李灵曦一块儿去吐蕃,要是松赞干布敢欺负人,他就踏平吐蕃,将李灵曦接回来。
是以,这几日很是用功地练习武艺,攻读兵书。
李灵曦看他像是看傻子。
凭他的脑袋,兵书是有些难度的,因此,他举着兵书过来问悠闲着吃葡萄的李灵曦:“阿姐,你帮我找几个这懂排军布阵的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