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娘自小也是骄纵长大,当下便反击,“姐姐这会儿就同我摆正室娘子的款儿,未免早了些。”
她此时也不怕得罪韦婵了,毕竟,长公主说得对,她和韦婵只能留下一人,且她并不比韦婵差,凭什么薛夫人就一定是韦婵呢!
侍女玉珠看不下去,便道:“九娘子你太过分了。”
崔九娘气儿正不顺,学着李灵曦,一巴掌便甩了过去,“主子说话,也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儿!”
她气焰嚣张,用力打在玉珠身上,玉珠本来扶着韦婵,此番被打,下意思后退,直接将韦婵撞到,韦婵又气又怒,自是不提。
***
千秋殿气氛有些不对,萧锐一进宫门就察觉到了。
那个娇贵的小娘子站在宫门口,红润诱人的唇瓣一开一合,萧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侍卫们拿下,跪倒在地。
“竟然是你?你什么时候投靠了韦贵妃?”
李灵曦眼角眉梢都含着失望,不怪秋凉几人查来查去都找不到杀害裴华采的凶手,因为从来都没有查到萧锐身上过,一则,他是宋国公世子,二则,他可是她信任的贴身侍卫。
“属下不知道贵主在说什么。”萧锐虽跪着,却仍是气度非凡。
“你还要狡辩!我让秋凉盯着仪秋宫,却没成想第一个抓到的就是你!你去仪秋宫做什么?韦贵妃指使你杀了裴华采不够,还想做什么勾当?是不是上次没有将我害死,让你再找个机会好弄死我!”
“属下没有杀害赵王妃,更没有想伤害贵主,去仪秋宫实乃另有私事。”萧锐辩解,却显得苍白。
“你太让我失望了。”李灵曦道:“你若不说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只能将你交给大理寺了,或者,”她顿了顿,“你私闯仪秋宫可是和韦贵妃有什么首尾,又或者裴华采的奸夫便是你,你可要想好这后果是不是你萧侍卫,你宋国公府可以承受的!”
第十七章:往日恩怨
岿然不动的男人倏地抬起了头,有些不可置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却仍是坚决道:“属下同韦贵妃没有丝毫干系,更不会做出伤害贵主的事。”
李灵曦打量他半晌,对萧锐越发好奇,究竟是何事让他宁愿担这样的风险也不愿说实话。
“既然你不愿交代,那就去大理寺吧。”
“贵主,萧世子他……”袭香出言为萧锐求情,被几个侍女拖了下去。
“贵主不信我?”萧锐问。
李灵曦看着他,“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我要如何信你?”
她对上眼前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非曲折,自有公道,你且去吧。”
……
萧世子得罪了丹阳长公主,被长公主押去了大理寺,听回来的宫人说,萧世子硬生生熬过十二套刑具,这才晕了过去,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地,可不知道萧世子能熬过几日。
宫人们纷纷感叹,原以为这千秋殿的主子是个温和的,哪里想到,也是个狠心的,也是,天家的金枝玉叶,谁又是简单的?
***
入了夜,万籁俱寂,大理寺守卫刚轮了值,趁此时,一名黑衣人飞檐走壁,进了大理寺,直往牢房而去。
牢房里烛火跳动,几个衙役正围成一堆吃肉喝酒,很是热闹,还没注意到异常,就已经纷纷倒了下去。
黑衣人快步走向牢房深处。
萧锐的牢房很暗,没有掌灯,只勉强可以看到床板上躺着一个人,且气息微弱,整个牢房血腥味儿极重。
“谁?”萧锐出声,有声无力,有窸窸窣窣地响动,应是想撑起身来,却没能如愿。
观察清楚形势,黑衣人开口道:“是我。”
“你是来救我?”萧锐问。
“不,恐怕要对不起你了。”黑衣人沉吟,“你待我兄弟二人的恩德,我下辈子再还,怪只怪你被大理寺盯上,你又知道太多,这大理寺的刑具,你能熬过一日,未必能熬过日后,我不敢冒这个险。”
“你不该来。”萧锐道,“或许,你我都低估了丹阳长公主。”
话落,只听动静从身后传来,却是众人簇拥着李灵曦而来,“何方神圣,竟在宫里搅起滔天巨浪。”
“微臣愿意为贵主效劳。”封言道出声,手中多了一把平日里不常见的青锋剑,“贵主从未见过微臣舞剑,不如趁此机会,替微臣掌掌眼。”
封言道温润地笑笑,这个时候也不忘在李灵曦面前博取好感。
黑衣人被堵得没有去路,且李灵曦身边跟着的都是好手,更何况还有一个剑术无双的封言道。
封言道拔了剑,黑衣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双方缠斗在一起,只见封言道挽了一个剑花,剑身便朝着黑衣人命脉而去,其剑快似闪电,招数精奇,身如游龙,一攻一守皆拿捏精准,翩翩郎君,又生得清隽雅致,李灵曦觉得他说得不错,他的剑术,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黑衣人被封言道逼得节节败退,眼中精光闪过,虚晃一招,便一刀劈了牢门,朝牢房而去,目的不言而喻。
李灵曦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笑,心头骂了句蠢货。
果不其然,他本想用萧锐当人质,借以脱身,哪里想到,方才还气息微弱的人不过一招便将他制伏。
“我说了,你不该来。”萧锐将他押出来,卸了他的胳膊,预防他伤到李灵曦,动作一气呵成。
“萧世子没事!”袭香见到完好无损的萧锐,开心极了,就差没有冲过去了。
“承蒙袭香娘子惦记,贵主还没有这么心狠。”萧锐虽是道谢,目光却是看着李灵曦。
李灵曦别开眼,咳了两声,道:“从你被抓,袭香就一直哭到现在,冒着惹怒我的风险也要替你求情,你是该好好谢她。”
“原来是柳侍卫。”
封言道扯了黑衣人的面巾,正是临川公主的贴身侍卫,柳毅。
柳毅,不,或者说刘树艺更合适。
其父刘文静,协助高祖李渊起兵反隋,乃大唐开国功臣,封鲁国公,打天下时与裴寂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还互相约定为儿女亲家,便是刘树艺同裴华采,两家也一直往来亲密,可到了天下安定,争权夺利将往日的兄弟情义挥霍得一干二净,且两人时常在议论朝政时意见相左,梁子越结越深。
到武德二年,刘文静酒后狂言,拔刀说要斩杀裴寂,当时是,刘文静身边一个不受宠的小妾乃是裴寂安插、进来的奸细,得了裴寂的命令,趁此机会在后院行巫蛊之术,诅咒高祖,然后被告发谋反,高祖本就大怒,裴寂又在旁进了谗言,高祖当下就判了刘文静斩立决,并抄没其家。
裴寂本想斩草除根,在流放途中对刘树艺兄弟下手,当是时,萧锐的父亲萧瑀负责此案后续,察觉到裴寂的动作,便命人救下了兄弟二人,是以,萧锐是早认出刘树艺的,只不过他一向不多言,又见刘树艺安分,便没有提及。
“所以,你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是为了报仇?”李灵曦有些不相信,“裴寂早死了,你完全可以将他挫骨扬灰解你之恨,再有裴律师和裴华采,凭你的功夫找准机会将二人一一杀之轻而易举,你兜这么大的圈子做什么?”
闻言,刘树艺愤懑,双眼满是刻骨之仇,“就算将他挫骨扬灰又如何?在天下人心里,他裴寂仍然是大唐的肱股之臣,而我父亲就是乱臣贼子,我不甘心!”
他突然笑起来,疯狂极了,“我要让他在地底都不安稳,让他的一双儿女为他裴氏蒙羞!让他裴氏从此一蹶不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所以你就疯狂地用太子来做跳板?只为了让裴氏被圣人厌弃?太子在中间完全就是活该倒霉?
李灵曦同封言道对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灵曦想起什么,问,“你要报仇,干我何事?上回剥了我的猫,又想在水榭溺死我的人是你吧?”
刘树艺恨恨地看向李灵曦,“你也不无辜,若不是有人要留着你的命,那晚我早就一剑结果了你。”
“谁?”听他此言,背后定还有人。
刘树艺嘲弄地笑笑,将目光一个个掠过,然后落在萧锐身上,“当然是萧世子,当日淮南长公主要打断我的腿,他留了几分余地,再加上,萧公对我有再造之恩,萧世子又在意你,这才饶了你一命。”